“在曲水苑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和里面儿的人开口。”

张祁仁的手不自主的抚上了段倚梅的脸，拇指轻轻在他的脸上不自觉来回摩挲了两下。

“我这段时间心乱的厉害，我想好了，解决了，就来找你。”

张祁仁盯着段倚梅的鼻尖，嘴角。可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想出的结果，会不好吗？”段倚梅的手紧攥着张祁仁腰间的衣料。他不清楚张祁仁这段时间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心乱。

可只要张祁仁开始了这个左右摇摆不定的样子，他就心慌，对一切未知的心慌。他不知道在汉城，又或是在金陵发生了什么。

但他肯定的是，绝不是张祁仁突然身边会多出什么新欢，他不是一个这么快就接受一个新欢的人。

他这个人重感情，又念旧情。能让他现在这么快心乱的，只能是从前的旧爱。

张祁仁想了会儿回答道：“不会！”

段倚梅听到回答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的张祁仁，心里面还是爱他的。至少现在的张祁仁，是能够给他答复，能够给他保证的。

“皎仪最近胃口很不好，我先过去看看。这段时间我得多照顾她，陪着她些。”

说完后张祁仁转身就走。

在离开戏楼前，他想到段倚梅或许这段时间会常常来这儿，就对着老板说要多照顾他些。

等到了赵皎仪的住处，他推开卧室的门一看，就见到了她坐在床上，被子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现如今也算是不大冷的天了，赵皎仪的下身却盖了三层被子。张祁仁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还是坐到了床上去。

“怎么了？我听医生说，你又吃不下东西？”

赵皎仪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虽然画了个淡妆，用口红遮了原本有些惨败的唇色，可张祁仁还是看出她的疲惫。

“吃不下，看着东西就犯恶心。”

张祁仁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了下，有些浮肿。

“吃不下就等会儿吃。”他替赵皎仪别过一旁的碎发。

“你觉得冷吗？盖着这么多被子。”张祁仁问道她。

赵皎仪轻轻靠着张祁仁的肩上对着他说：“身上偶尔出着汗，难受得慌。但我听妈说，不能受风不能受凉，她们非让着我捂着，我没办法。”

张祁仁扫过屋内的几个仆人，都是些赵家的人。

赵家将赵皎仪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看得很重要，没办法。他们将赵皎仪嫁到张家的原因，也不过是想获得张家的支持和通过裙带关系，张家能够带给他们的利益。赵皎仪平安生下孩子，当然就将关系绑匪死死的。

“你们先出去，我和夫人有些话要说。”张祁仁对着下面的这些仆人开口说道。

下面的这些人，看着是张祁仁在，虽说赵家交代过要看好赵皎仪，但是却也也不敢拂这位姑爷的面子，只能退了出去。

“这也太憋屈了些。”张祁仁等着他们都退了出去后掀开了盖住赵皎仪下身的三床被子说道。

想着给赵皎仪透气，也直接帮她卷起了她的裤腿。这一卷直接将张祁仁吓了一跳。

“怎么腿肿成了这样？”

张祁仁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两天前看也只是略微浮肿，昨天因为忙着事儿没来。现在一看，只见着两条腿竟比平时粗了一半。

赵皎仪摇头，只说着大概孕妇都是这样。

张祁仁见着有些心疼。

“原本想着你不在张家舒坦些，不想你在这儿，竟也不自在。”

赵皎仪听着倒还乐观。

“没事。我也没想到，你也会为我着想。”

张祁仁听后，手上给赵皎仪的双腿按摩着，想着让她舒缓些。一边抬头看着她说道：“你到底是我的妻子。”

他随后又叹了口气。“我俩一开始就是半路出家结婚的，原本就委屈了你。结果没想到，后来还要生个孩子，更是难为你了，有时候我心里都实在过意不去。”

“给你生孩子，我自愿的。”赵皎仪笑着安慰张祁仁。

“我一开始都只想着各过各的，你能去做你想做的事，结果到底事与愿违了一些。”

赵皎仪垂下眼眸。她其实挺喜欢张祁仁的，她能嫁给张祁仁也是自愿的。她是必须要嫁人的，她见过身边的人，嫁给那些个权贵后生活的样子，相比起来，和张祁仁在一起，的确是快乐多了。

“最近碰着什么难事了吗？”

赵皎仪绕开这个话题，想着这几天都有些烦躁和无精打采的张祁仁问道。

“工作上的事……”张祁仁说完沉默着低下头，给赵皎仪按摩的手也变得漫不经心的慢下来。

“该不会工作上碰着什么旧情人了吧。”赵皎仪故意调皮些笑着问他。

“……”

赵皎仪的手抚过去盖上了张祁仁的手。

“我相信你心里有决定。想好的事，做就是了。”

“我碰着一个我从前很喜欢的人，她现在的丈夫，牵扯到了汉城的事儿里，上面还有其他几个人最终给的决定都是划入枪决的范围人选中。”

张祁仁忍不住开口对着赵皎仪说了这些，大概除却了赵皎仪，他也不知道该同谁说了。

他不敢和刘澄良还有林寒说这些。毕竟在除却他的父亲还有他的视角里，大家以为李书桐已经死在了八年前。

谁都不知道，这一次处决的人员里有她现在的丈夫。张祁仁不想再让李书桐的生活再一次失去光彩了。

从前的李家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李书桐一下子从千金小姐，变成现在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份活在阴影下，本身就有张家的原因。

几乎太多人都无法接受张家和李家走得太近。大家不敢动，没法动张家，只能从李家下手。

现如今，选择权又一次到了张祁仁的手上。从前的李书桐他不顾一切的救下，好不容易碰着一个还不错的丈夫，生活稍微平稳些了，他不忍心再一次推翻她的生活了。

“很喜欢吗？有多喜欢。”赵皎仪双手握住了张祁仁的手问着。

“特别喜欢吧。那时候年轻，什么都不懂，没能力，也没珍惜。”

赵皎仪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然后问道张祁仁：“那个人，是不是我和她很像？”

张祁仁抬头看着她，有些诧异，说不出话来。

赵皎仪继续说着：“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愿意娶我是因为我和你从前喜欢的人是一个类型。”

“是……”张祁仁承认到。“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从前那位李小姐的故事，谁没听过呢？只不过，那位李小姐，已经故去了吧……”赵皎仪试探性的抬眉看着张祁仁说道。

她不敢说得太过于明白，可是她又疑惑。这一切的种种，分明指向的，都是从前那位故去的李小姐。

张祁仁用手轻轻敲了两下赵皎仪的额头，轻声细语的说着：“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世界上当然没有过去那位李小姐了，现在有的，只有钱夫人。”

张祁仁这一句话说出来，赵皎仪也猜出来了七八分。可她此刻与张祁仁虽是表面夫妻，可到底还是一体，不禁担心问道：“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我父亲、我、段倚梅、她本人，还有你。”

赵皎仪放心了些，口中说着那就好。

“所以，你是想救下钱夫人的丈夫吗？”

张祁仁松开了给赵皎仪按摩着小腿的手，双手十指交扣，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赵皎仪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明白现在张祁仁的感性和理性两者之间相互纠结，犹豫不决。

但是张祁仁也很明白，她的丈夫，这一次是救不回来了。

“你心里很清楚结果，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钱夫人这件事。对吗？”

“嗯。”张祁仁将尾音拖得很长，像个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赵皎仪不想去劝，她也没资格去劝。她很明白，张祁仁心里面想得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做的一切，也都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她现在住在哪里？”

“饭店里，我看过，很安全。没人知道里面住的什么人，她这几天足不出户的，也没人见过她的样子。”

张祁仁办事算是妥帖。

赵皎仪不说话，感情这样的事，特别还是从前的旧爱，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张祁仁。

“我们见面……算不上和谐。她也知道，这件事的结果……”

张祁仁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和他现在的心情。胸口闷得难受，特别是当他看到李书桐现在的样子，心脏都仿佛一抽一抽的疼了两下。

赵皎仪拍拍张祁仁的背。

那天两个人见面的谈话的时候，李书桐就直接问着张祁仁。

到底处决她现在的这个丈夫，是真的他有罪，还是因为他一个华裔，如果公开处决他，更加具有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的作用。

张祁仁没法回答。

他当时看着李书桐的模样，当李书桐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既然没了转圜的余地，那就和钱夫人多说说吧。”

赵皎仪刚说完这句话，就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姑爷。该用晚饭了。”外面的仆人这么说着，张祁仁看了眼赵皎仪，调整了些情绪后就让人进来了。

可当这老仆人一进门后，就发现原本盖在赵皎仪身上的被子，被掀开来，一下子心急的嘴里碎碎念着就要给她盖上。

张祁仁一把抓住那老仆人的手，就问着她要干什么。

“姑爷，这夫人不能受一点风。受了风，对孩子不好。”那仆人一脸谄媚又刁钻。看得张祁仁很不舒服。

他一下子丢开老仆人的手。

“皎仪怀的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也会为她身子着想。你们许多时候也最好别叫皎仪难受。”

随后张祁仁又瞥了眼用晚饭的食盒。板栗鸡汤、流油肘子、八宝鸭、蒜泥白肉都是些荤腥。等菜品一个个都快拿出来完了，终于在里面见着了个炒豆角的素菜。

张祁仁这段时间里面，几乎天天都来，只昨天一天没来。但几天时间里，要么是下午来的，晚饭前就走了，要么是在外面用过了晚饭后，晚上来的。只两次在这里用过饭，但也都是午餐。

难怪赵皎仪没什么胃口了。晚上用这么油腻荤腥的东西，美其名曰着补身体，天天吃顿顿吃，怎么能不腻，怎么会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