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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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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一个目标,杀钟天铭也是一个目标,目标没有大小,只有先后。我的人生,就是被一个又一个的目标连接起来的。

目标达到后,我回到三区的家,将右手放在水流下清洗时,想起自己没有外敷的药。

每一次结束老肖给的任务,我都会有一段空白期,以前喜欢画画,今晚握不了笔,只能数一数,唐安还有多久能找到我。

一分钟,两分钟……我的伤口在水冲击下像翻白的鱼肚,我养过一缸小金鱼,很可爱,每天游啊游,最后被水闷死了。再过几分钟,就是凌晨一点,室内的灯光变暗,我数到了,第七十一分钟。

他问我在哪,他想不到,我就在家里。种下太多恶因的结果是没有好报,撒谎太多他就不会信我呆在家。

第七十七分钟,图个吉利,我打算上床睡觉。第七十八,门开了,右手流的是水,嘀嗒一路,唐安以为是血,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好似这条血路将我们永隔。

我给自己的右手划了一刀,所以冲水冲了很久。

那一刀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划了一刀,我的精神有点错乱,醉酒老是在晚上发作。

公元2499年,末日降临后的第三个世纪末,我再次跟着时间回到生命的混沌。剔除掉十七岁、工作、参战、以及流亡,我这一生不算很长,大多数的安稳日子是在基地里度过的。至于基地,跟流亡时设想一致,是新的家园,新的开始,在这里,我成为了一名老师。

师者,育人者。老肖的理念坚持了三百年,但他身上传承的旧时代精神,在基地并不受用。从一个纯粹而神圣的老师,到一个两头讨好的院长,老肖花费的时间很长,长到我下狱,长到我被他利用。我跟他的最后一面,是他来探监。唔,跟探病没什么区别。只是他这次没夸我杀人放火做得好,他说,我不是个不聪明的人。

“可除掉钟天铭,不就是你想要我做的吗?”

“他已经被唐安揭发,你又何必现在动手!”

“老肖,我杀了他,我又不会死,因为你们不会让我死。所以钟天铭也不会死,对吧……那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呢?”

“你太任性了。”

“任性?钟天铭‘上下’勾结,就算他现在不死,以后你也不会让他活着。”

我们的对话在这一句后有了裂缝,灯光从这道裂缝里照进来。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义教院。”

“我知道,”我看着他浑浊的眼睛,言尽于,“老师。”

与蒋明煜的见面是在入狱前的重症监护,诸多仪器的管子缠绕在身上,我被束缚成一只蛾。他破天荒地没有骂我几句,只是问,记得我是谁吗。

“死鱼。”我那时候抬手很费劲,只能动动眉毛,传达一下友情。

他笑了笑,“你个不要命的。”

我们没有再说话,他背对我而坐,大概有个十几分钟,他突然问我那瓶蓝色药丸。

“我忘记放哪了。”

“真忘了?”

“好吧,我全吞了。”

他久久不语,再开口却问,“不是说要等到入冬吗?”

“我那天喝醉,一不小心就全吞了下去。”

答非所问,他就不理我了。我想我们的相识起源于一支烟,便对他说,“你以后别抽烟了。”

“为什么?”

“抽久了会上瘾,很难戒得掉。”

最后一位是唐安。

判别因一把火而推迟,唐安因我无法介入钟天铭的案子。

审讯一共维持十三天,每天翻来覆去问的,是我怎么杀死钟天铭。还能怎么杀死,一刀毙命。他们不信柔弱的老师,不信灯光录下的片段,非要揪出他人指使的痕迹。

显然,他们是新派的人。

其实谁是谁的人有多重要?出狱后见到唐安,他问我伤口,我想到了这句话。

“还好啦。”我给他展示缠上绷带的右手。他又问,“这些天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还好。”

银甲虫我很熟悉,欲言又止的唐安我不熟悉。家中一切如旧,花盆里的新芽长成小草,画架仍在角落。

我打发时间是翻看自己过去的画,唐安在扫去窗台上的灰尘。

唐安的侧脸线条流畅,印照在灯光下的颈部赏心悦目。我给他画过很多正脸,但很少画侧脸,不是不美,是太美了,画的时候手数次描摹现实,就会陷进去。

“服刑前还有段时间,我想搬回教院宿舍住。”

他转过身来,同时将侧脸留在脑海中的天使小人叉着腰,痛骂我无情。

“不行。”唐安说,“你手上伤还没好。”

“没事,不影响。”

“陈慕,”唐安喊我名字,酝酿的十几秒里小人一边痛骂我无情,一边要我看着他眼眶泛红,“我不想你离开我。”

想这一字太主观,也太迷惑人心。

我被痛骂两次实在不敢再残忍,于是允许他靠近,允许他的拥抱,允许他的眼泪滴进发丝。

男儿有泪不轻弹,小人说,你有本事也别流眼泪。我们两个天生怪种,居然是遇强则强,遇眼泪便还以眼泪。当然,强者的眼泪无声,他的挽留却不无声。

唐安说,“陈慕,我给琳娜修了一块墓碑,修在你常去外围的空地。我也刻了有你名字的石子,甚至还刻了一块我的,但我不能把它们放进花盆,陈慕,我不能接受你离开。”

“是我不能,陈慕,所以你可怜可怜我,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很想告诉他,关于死我的力不从心,可话到嘴边,他wen了过来。混合着咸湿的哀痛,从轻咬到纠缠,掠夺掉大部分空气,以作最后的wen。

事实上,唐安的预感极其准确,我们都无法避免即将到来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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