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月里只是冷静的看着她，看着花羽觞的脸色变了又变，始终没有做出回答，谭月里眼底中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
谭月里走到她的身旁，微光透过花羽觞的肩膀打在地面，终于，花羽觞的嘴唇上下动了动，轻声道：“什么是真实？”
“什么又是虚构？”
谭月里脚步一顿转过头，看着她：“什么意思？”
花羽觞沉默片刻又自言自语道：“真实的结果，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但真实就是真实。”
顿了顿，又说道：“真实和虚构本来就没有明确的定义，别人眼中的真实是什么样的，我不在乎，我也不想知道，在丁达尔效应出现之前，也是虚构的，得以肯定之后，它就是真实的，在得到证实之前，必须有人先提出质疑，才能够把虚构转化真实，所以虚构不一定是虚构，真实也不一定是真实，但是如果有一番的结果，我们并不满意，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为此去努力一次？而不是被迫的选择接受现有的选择”
花羽觞第一次觉得自己有说不完的话，想要把所有的想法一吐而快。
“你跟我说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抛弃了你，是奶奶抚养你长大，那她对你就有抚养的义务，应该支付你生活的来源以及供养你读书，可是并没有”
花羽觞昂首挺胸，眼神坚定的看着谭月里，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你要出去做兼职，你要不断参加比赛获取奖金来维持你的学习费用和生活费用，这就是真实的情况，真实的结果，可这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谭月里看着眼前的花羽觞第一次感到震惊，刚才那个眼神暗淡，不知所措的花羽觞摇身一变，站在了她的跟前。
她的眼睛从无神到炯炯有神，从暗淡到装满星芒，她的眼睛像是有种神力，让人不自觉的靠近，偷取一丝温暖。
谭月里也不自觉的被花羽觞吸引，慢慢靠近，向她前进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拉开了距离。
好险，差点就信了...
人果然是贪心的，而她比所有人都贪心
回过神，她又听见花羽觞说：“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谭月里还来不及开口回答，花羽觞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如此清晰：“当时你在烧烤店问我，我们是朋友吗？我肯定的告诉你，我们是朋友，可是直到比赛结束，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朋友。”花羽觞眼眶中含着泪水，隐隐跃落，嘴角的弧度没有下去。
“你和我的其他朋友不一样，你不会在出事的时候来依靠我”
“你不会接受我给你的一点好处，你把事情算的很清”
花羽觞的泪水忍不住地从眼角掉落，她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昨天我看见你给晓晓买礼物的时候我还有一点吃醋，有点不开心，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不是给她买的礼物吧，是还她的人情吧”
谭月里面无波澜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诧异。
“谭月里”花羽觞语气有些哽咽，抬起头看着她，目不转睛道：“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花羽觞穿过谭月里走向前去，谭月里呆愣的看着，下意识的抓住了花羽觞的手，一愣，反应过来，并没有松开。
理智告诉她，应该松开的
可她总是贪心，想要多要一点，又害怕多要一点。
花羽觞转过头看她，眼神中满是期待，等了许久，谭月里也不曾开口。
花羽觞轻笑一声。
不知是在笑谭月里还是在笑自己。
花羽觞温声道：“你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胆小鬼，连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别人，就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抛弃。”
“不是”谭月里出言反驳
花羽觞嘴角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反问道：“那是什么？”
“你说的对”花羽觞听到这里，差点气晕过去，然而，谭月里又道：“我是一个懦夫，也是胆小鬼，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会抛弃我”
花羽觞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谭月里笃定回答：“你不会”
像是被得到信任，花羽觞很开心，刚才的气也终于消了下去。
可是话已经说了出去，实在不好出言反悔，又听到谭月里说：“所以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花羽觞抬起头，认真地注视谭月里，双眼含笑，没有作声。
谭月里似乎有些急了，解释道：“刚才你说，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顿了顿，又说道：“那我们换一下，花羽觞，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花羽觞：“......”这不都是一样的嘛
花羽觞想了想：“不能”
说完抬步就走，不给谭月里任何反应的时间，谭月里愣神片刻，反应过来后，又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花羽觞：“追上来也不能”
谭月里一愣，认真的解释道：“我回家也是这条路”
花羽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路，才反应过来谭月里现在住在钟晓语家。
刚才吵得急了，以至于都忘了。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直到在十字路口分开，谭月里注视着花羽觞的背影越来越小，也没有再期待得到回应。
谭月里停下脚步等红绿灯时，思绪才得以片刻休息。
花羽觞刚才走到马路对面时说了什么？
当时的风声很大，吹动周围的树枝沙沙作响，周围人交谈的声音变成了杂音，扰乱着她的思绪，努力回想，终于想起。
“你不是懦夫，也不是胆小鬼”
后面呢？
“你也可以做自己世界的超人，你很好，没有不堪，不是污点，甚至有些完美，我想成为你，但是在我追上你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变得更加优秀，不至成绩，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的目光，没有错。”
印象中，花羽觞最后好像转过了头，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轻声询问她的答案：“你能帮我实现这个小愿望吗？”
谭月里在等红绿灯的空闲中将刚才没来得及回答的答案，说了出来。
你才是那个完美的人。
即使答案无人知晓。
从那天以后，谭月里每天放学都会给花羽觞强塞一封书信。
花羽觞看到书信的那一刻，忍不住笑出声，心想：这年头谁还写信？
嘴上嫌弃动作真实，迫不及待的拆开，信里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都这时候了，还写信，肯定特别想笑我，可是，我觉得只有用手写的，才用心，我不想让你觉得敷衍。
花羽觞：“......”这是在我旁边装了个监控啊
“花羽觞，我们做朋友吧，我会尝试去依靠你，帮助你，和我做朋友的好处有很多，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放学回家，我可以教你做题，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我都会，你不开心了，我会哄你，我不开心了，你可以不用管我，我会做饭，会打扫卫生，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可以吗？”
往后的几天，不管是风吹还是日晒，谭月里雷打不动的信封一定会在放学前出现在花羽觞的桌子上，包里，抽屉里，书本里，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每篇的信封内容都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开头以及结尾。
谭月里总会小心翼翼的询问一句，可以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要一个星期，直到月考来临之际，才被迫停止。
时光的脚步越走越快，来到了考试当天。
考试那天的气氛，总有些压抑，花羽觞却觉得格外的轻松，每考完一门就离谭月里越进一步。
直到所有考试结束，花羽觞非常自信的觉得稳了。
成绩公布的当天结果，一如她所料。
陈景华的作风一如从前，谭月里毫无疑问的成为了第一个进去的人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个又一个人进去了，花羽觞没有担心，反而更多的是坦然。
中途也有一两个，想要和谭月里做同桌，花羽觞站在教室门口，距离太远，并未听清，只是看见谭月里的嘴唇动了动，不知跟他们说了什么，一个两个都离开了。
终于到了三十——林雨
林雨一进门，径直往谭月里的方向走去，直到坐下，谭月里才反应过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林雨与其他人不同，依旧呆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花羽觞看的有些急了，直勾勾的看着林雨，又用嘴唇跟谭月里说：这是怎么回事？
谭月里的嘴巴张张合合，花羽觞始终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忘了，不会唇语
直到最后一个人进来，最终的位置也敲定了。
花羽觞一直赌气，最终和陆子辉成为了同桌。
安排座位的时间很长，没过多久，便下了课，一下课，花羽觞一秒都没有等，直冲谭月里。
隐约听到林雨在跟谭月里道歉。
花羽觞做了一回小偷，一个光明正大的小偷。
站在了她们的身后，只是她们太过专注，并未发现。
林雨说：“对不起啊，月里，我当时刚上完厕所，正准备回去，刚好听到那个老人在说你的名字”
谭月里放下了手中的笔，认真的听她说：“保安问她那些信息，她又说不上来，我有些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她就跟我说她是你的奶奶，看她那样挺急的，我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你，就把她带了进来”
说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了，林雨说话的声音越往后越小。
谭月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跟你没关系，不用自责”
谭月里的奶奶是由林雨带进来的，可想而知，众人肯定会把错误归咎于林雨，这几天她恐怕也并不好过，花羽觞佯装没有听见，一脸怒气的问道：“不是说我们两个一起坐吗？”转过头，有些俏皮的问林雨：“你怎么回事啊？抢同桌啊”
林雨听闻笑出了声：“放心，抢不走，我也不想的，我妈弄的，如果我不和月里坐一块她就给我调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