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问她要了一支复合功能的维修刀。拆开那个玩具,里面的线路和构造对我来说简直有点小儿科了。
我娴熟地操作着,一样样检查零件和链接。等到它重新能够振动的时候,站在旁边观看的狄兴奋地从后抱住我:
“你太强了,沈博!”
“呵,怎么感觉你现在的反应是我认识你以来最激动的。”
我把它充上电,
“好了,你的幸福现在又回来了。”
屋里的灯被关上了,但床边,还眷恋不舍地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夜灯,照着房间里小小的一角,延续上我们说不完的话题。
“大概很久之后,我都还会记得这个夜晚,比我做过的很多美梦都还要快乐,快乐一万倍。”
我:“别说得我们好像不会再见了好吗。”
她依然趴着,似乎是这个姿势能够更方便地看到我的一举一动。昏暗的灯光下,我也依旧抬眼就能瞄到她。她身上那些夸张的颜色和面容,在这样的氛围下,既有着被打光加重更多的深邃轮廓,又有了缺少光亮下的朦胧模糊。
她真特别。
“沈博,”
狄叫着我的名字,
“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遇到你,我开始相信生活里总会有奇迹的。只要等待,然后某一天,你就突然出现了。”
“既然生活真的有奇迹。那么只要我努力,某一天,大概我也真的能实现梦想吧。”
我得意地承接住她漫天涌下的喜爱。
特别在哪,特别在她的外貌,她的才学,她的顽强?都不是。自私地说,这样特殊的一个人,要不是因为那些可悲的经历,怎么可能我无意间朝她抛出的一条橄榄枝,就能将她的信任和身心全部轻易地勾到我身边呢。
“反正都在学院,我们以后还有得是机会见面。”
摇了摇手腕,我说:
“而且联系方式都加上了,怕什么。等之后,我再介绍我的朋友们给你认识。”
“你的朋友们吗?”
她撩了撩那半边的头发,犹豫片刻,
“我有你这一个朋友就够了。”
“呿,哪有只交一个朋友的道理。难道你这辈子都只想和一个固定的人在一起吗,这太荒谬了,别这样。”
我嘴上说着,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扰动。
特别在哪,特别在我活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说这样的话,包括我自己。把一个人当成唯一?别搞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畸形的感情存在,同样一种早饭我都连吃不了一星期,更何况是交往的人。
可是,当我真的被这样对待的时候,好像被捧成她生命里的救世主那样,成为了她的信奉,她心甘情愿的付出,她心无旁骛的追求,这种感觉……
“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绝对没有要你怎样,对不起。”
“我知道,我会多介绍点朋友给你认识的,你放心,学院又不是只有那些人。”
“好。”
她脱掉了身上仅存的那件背心,在昏暗的灯光里重新趴了下去。这一次,终于再也没有那些嘲讽、憎恶、戏谑的眼光。属于她的身体,不是一个让人观赏看热闹的笑话,仅仅是她的身体罢了。
“你也会和姐姐睡在一起吗?”
“会啊,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房间。偶尔吧,想在一起玩,或者需要彼此的时候,就一同睡觉。”
夜灯巧妙地打在她的背部,随着呼吸,那些曲线在我眼前起起伏伏,承着她后颈、腰背、手臂上的胎记和纹身。火焰们将熄未熄,像未燃透的煤块那样,在黑暗中闪着猩红的亮点。
“你姐姐,好像完全过着我理想中的生活,真好。”
“世界上哪会有完美的生活这种东西呢。”
“说得也是。”
“那你现在还那么想念她吗,”
她伸手,轻轻地搭在我肩上,
“虽然我肯定是比不上她的,但希望你好受点了。”
“还好吧,”
我移开了目光。
她的触碰,变得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尽管十足的温柔体贴,她一次次接触我身体的时候,我只觉得那是医生在履行她的检查工作。可是现在,现在不一样。
“我睡了。”
“嗯,晚安,沈博。”
闭上眼,我感觉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我在哪,在干什么。
这里不是家,不是我的房间,我的宿舍。一间狭窄逼仄而闷热的仓库,一个沾染满她生活气息的栖息窝,还有我身边躺着的那个,因我的存在,暂时从无尽痛楚的生活里喘过一口气的人。
那我呢,自从来到学院,我难道不也一直在过着超出我预期的生活,紧张、压力、恶意、酷训……我能不能,也从我疲惫紧张的生活里,暂时地,放纵地,小喘一口气呢。
她正趴着入睡,埋了半张脸在枕中。这个今天在我面前卑微小心过,撕心痛哭过,也大放异彩过的人,像她的身体一样,一览无余地对我暴露了那么多,甚至,透过那些骨肉,我还摸到了她的一丝理想和灵魂。
那,这样的夜里,她会愿意同我交换一点,哪怕就一点点,特别的欢愉吗?
侧过身,我的手逐渐从她的腰上抚摸了过去,经过那些斑斑点点的红色图案,伸到她的后背,直到把她半搂进了我的怀里。
狄睁开眼睛。
我低头,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