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放着从手握部分起皆由纯银打造的叉子和勺子。
“真漂亮啊。”杨维安夸赞道。
“哦——谢谢。”拉尔森太太显然很高兴收到这份好评。
“伯恩,来这儿坐。”杨徵对起身走向一边的莫里斯招招手,对方神秘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专心桌上的蛋糕。
拉尔森太太将一根带有银烛台的细蜡烛插在了蛋糕中央,用火柴点燃。
这时,站在窗边的莫里斯手动将窗帘拉上,整间屋子里,只有以餐桌为中心的那么一方烛光明媚。
“......”
杨徵听见一组和弦的余音,她抬起头,男人就坐在烛光之后的那架钢琴前,琴键在昏暗不清中被莫里斯的指尖按下。
起初,她沉浸在莫里斯温柔而漂亮的容颜中移不开眼,可随着琴音中情感的加深,杨徵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分出一些,正式开始欣赏这首莫里斯用心创编的曲调。
融水流淌在阿尔卑斯群山中,它们曾经历过一段汹涌,潺潺流水之下是林中断木,枯枝败叶,以及被磨平棱角的石块,直至现在,舒缓的流水沿着地势最低的路径,注入湖泊,与沉静相拥。
于莫里斯而言,这即兴的乐曲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写照。
杨徵在拉尔森太太的指导下合上双眼,默默地许下了一个心愿。
心情,难以言喻,她睁开眼镜,穿过那摇曳的火光,重新注视着男人的背影,在他人的提醒下,她才缓缓凑近那团炽热,同时,莫里斯的演奏接近尾声...
其实,杨徵不完全清楚莫里斯投入在曲中的情感多少,但是这段旋律所构造的意境着实令她着迷。
晚餐的时间,四人转场到杨维安家,他与拉尔森太太在厨房共同烹饪料理,这使两位年轻人恰好拥有了一些独处的时间。
院子里,杨徵和莫里斯坐在一起,莫里斯慵散地靠在椅背上,微微偏头望向杨徵的侧脸,正式而柔和道:“生日快乐。”
“谢谢,嘿嘿。哎,感觉真好,我想我也该策划你的生日该怎么过了,那是什么时候?”
“在八月,八月二十七日,其实...你不必费心,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已经错过了?就在我告诉你我的生日的不久前是吗?”
“嗯,那天做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没有吃蛋糕?”
“我不太在意那一天,不小心忘了。”莫里斯轻叹了口气。
“真可惜,要是你有告诉我,我或许会帮你记着。”
“没关系,毕竟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日薄西山,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背景是泛着淡黄的不完全的绿。
十分钟前,莫里斯在水槽边清洗餐具,杨徵从他的背后靠近。
“我得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怎么...”
莫里斯好舍不得,他一遍遍地向杨徵确认,是否真的非回不可。
“我有项课业还没有完成,明早十点前截止,没办法。”杨徵总是这样把事拖延到最后做。
“也许你可以试着做计划,按条例办事的效率会高些。”莫里斯笑着说。
“哦。”
杨徵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改变,但始终坚持不了多久。
莫里斯收敛微笑,低下头,冲洗干净双手,擦干。
“那我陪你回去吧。”
“我想骑车。”
“好。”
骑行中,杨徵又看见了那排五叶松,记起了第一个案件发生的那晚,当时在学校的围栏边,当莫里斯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她是如此庆幸。
后来,在学校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杨徵看似一直失神地望着地板,其实不知道偷瞄了莫里斯几眼。
从他那双相握着的清白的手,到他翻叠地一丝不苟的衣领,再到他额头两侧弧度自然的头发,每一眼,都只能看到他身上的一点点特征,杨徵实在不知道要这样看多少次才能把他完整的记在心里。
“伯恩,第一次遇见那晚,你对我印象是怎样的?”
两人的骑速默契地慢下来。
莫里斯犹豫了一阵,开口:“感觉你是一位有些可疑的女士,但是,在交谈中又让我意识到你并不是坏人。”
杨徵露出尴尬的表情,反问:“除了这个呢?”
“另外,你的发丝有点儿潮湿,就像我们上次见面也是,我猜你其实等我有一会儿时间了,谢谢你。”
“这不用客气。”
“倒只有你问我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愿意和我在一起?”
杨徵听后,索性停下车,莫里斯也是。
两辆自行车在不知名的小道上落脚,而两位车主人则并排坐在路边的小草坡上。
“怎么说呢,就是第一眼的感觉,这双眼睛别提有多让我着迷了。”杨徵边回味边说,“不过好像显得我很肤浅。”
莫里斯不认同杨徵的这个说法,他并不认为这是肤浅,反倒是对于一个人的认可,说明她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那你呢,为什么对我有感觉?依照你刚才的回答,我没办法从中找到答案。”
莫里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大概是因为你本身的气质吧,它不仅能满足你的个人所需,甚至能让旁人只要站在你的身边便能觉得安心,我对这份难遇的安全感视如至宝。”
“我倒是没有发觉,本以为这段经历里,我是被庇佑的人。”
“一开始,就是我先走进你的光晕的。”
至此,两人一起吹了一会儿晚风后才继续赶路。
分别的老地方,杨徵双手伸进莫里斯的大衣,拥抱住他的身体,似乎贪婪地想要吸取走他身上全部的味道。
“这是什么?”
杨徵从莫里斯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怀表。
“是你的表啊,我给你放回去。”
“不是,这是给你的。”
莫里斯把脑袋靠在杨徵的肩上,他格外珍惜这短短的时光。
“礼物吗?”
“是啊,我看你平时挺在意时间的——除了在完成课业的这件事上。”
“啊呀,我就是在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上有点儿拖延吗,不过我从来都不迟到对不对?”
“对,你是乖孩子。”莫里斯伸手揉了揉杨徵的头,像哄班里八九岁的孩子一般。
杨徵抚摩着这块镂空设计的金怀表,感叹其做工的精美。
“那么,下次再见,晚安。”
杨徵跑出几步,转身挥了挥手。
“再见。”莫里斯也向她摆手。
杨徵走到寝室楼下,突然倒吸一口气。
【完了,忘记答应他的事了。】
是的,她完全忘记了之前答应莫里斯的分别吻。
【算了,无所谓。】
她没把这放在心上,心安理得地上楼去了。
那位被承诺的男士此时正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独自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