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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二十八章 休戚不相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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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熠失却最后的冷静和耐性。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转瞬间夺走杯子,再没有给我闪躲的机会。我还未能习惯自己意动形动之间的偏差,脚下本就跟不上,被这样一扯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摔了下去。

就像两次被漪澜殿的门槛绊倒一般。

左手肘率先着地,有着一瞬间钻心的疼痛,只一瞬间,后又倏忽不见。

我顾不上已经再没有知觉的左臂,也没有去看任何人在这一刻的表情,只整个人僵在当场。身下是方才那些碎冰化的一滩水,很快浸湿了裙裾,如心底一般寒凉。

沈霖从背后扶起我:“没事吧?”

我呆呆的转过头去看他,带一点困惑,和很多难过。

后来沈霖说,他当时面对这样的表情,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克制不朝景熠动手。他知道不是景熠的错,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那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变成如今的模样。

“这是什么?”

景熠捏着那杯子,问的是跪在门外的水陌。

“皇后喝的是什么?”景熠重复着。

水陌当然不会答,那药是我配的,就算她想答,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奴婢不知。”

“你是皇后身边最近的人,你不知道?”

“奴婢该死。”

从开始问话,景熠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平静到我完全猜不出他下一步会怎样。沈霖将我拉到他左后方,略带戒备。

我以为景熠下一句便会朝我来,想不到他却只是直盯着手里的杯子,默然片刻,突然开口:“蔡安。”

“奴才在。”

景熠眼都没有抬,略略示意:“拉下去,杖毙。”

所有人刹那惊悸。

一直伏跪在地的水陌惊恐抬头,白了一张脸。沈霖一把拦住我,不可思议的望向景熠。

连一向唯命是从的蔡安都愣了,试探着问:“皇上——”

一声清脆的声响,那药杯在蔡安脚边炸开,景熠抬眼扫过去,声音缓淡:“听不懂?”

蔡安脖子一缩,也不敢躲那四溅的碎片,忙着应声,招呼人动手。很快有内监凑上前十分娴熟的捂了水陌的嘴拉走。

我一下子急起来,挣开沈霖跑过去拦:“住手!”

责罚出自景熠直接的吩咐,当然没有人听我的,甚至不敢慢下分毫去惹怒那个情绪不明的主子。而我还未及追到水陌身边,就被景熠擒住了手臂。

与当年我在乾阳宫想要救顾绵绵时,惊人的相似。

我顾不得左肩的伤,拼命想要挣开。

搁在以前的我,景熠一定会松手,因为势均力敌的两个人,被抓住的那个处于绝对的劣势,这么毫不控制分寸的强行挣,很容易把我的手臂拽断,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但现在,他下了狠心不松手,便如一根锁紧的铁链,无论我怎么扯,都只是蚍蜉撼树,分毫不动。

眼看着水陌呜呜咽咽的快要被拖出坤仪宫了,我再也压抑不住,所有的讳莫如深和胆怯畏惧终于崩碎,随着眼泪的滑落,我扑通一声跪在了景熠面前。

“求求你别这样!是我做错了,我熬过了最初那些日子,可是熬不过经络骨骼里的折磨,以前所有伤过的地方,特别是左手,没日没夜的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开始我以为会好转,不想说出来让你们担心,后来绝望了,就更不敢说了……我开始怕冷,也熬不过疼,走不稳睡不下……我怕成为你的负担,到那样的时候,我怎么办……”

“可是我压不下去,我再也不是原来的我了,坠落尘埃太疼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想戒掉的……药是我自己配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做错了,求你别这样……”

我语无伦次的解释求饶,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不敢看。

我剥下所有尊严屈于君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彼此,也不知道其他女子这样跪在他身前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眼前那一片白色衣襟毫无涟漪,除了依旧被他抓住的左手,我没勇气再去碰他。

我也到了这一场语无伦次才终于明白,我熬不过并不是经络的折磨,不是深入骨髓的寒冷,甚至不是胸口腰背、手臂手肘、全身骨骼那些没日没夜的疼痛。

我熬不过的,是在帝王光芒面前坠落尘埃。

是坠落尘埃四个字太疼了。

“你用的什么?”一边的沈霖此时开口问。

“……罂罗。”

我答的声音很轻,依旧惹得沈霖低吼:“胡闹!”

“经络里再痛,也不是不治的东西,你这是拿命在胡闹!当真以为你还是从前吗!你从前什么时候喊过冷?别忘了你当初是为了什么走到这一步,现在你又在干什么?!”

沈霖一句一句的戳着我的痛处,无从辩解,我低着头,知道他说的每一句都对。

我努力活下来是为了爱那个人,却又因为一些莫名的畏惧自毁着未来。

景熠始终没再说什么。

沈霖少见的恼火更衬托了景熠的安静,仿佛他早已知晓始末,只等着我自己说出来。

从一开始我并不是打算要瞒着他们做什么,所以过程也不算隐蔽,药材是直接问医膳监索要的,那东西是个太医都知道效用。

只不过我的治疗不是太医院经手,于是也就没有所谓脉案存档和药方核验,这才让我能有了私自配药的机会。景熠没发现,是因为从未疑我。

他想查,不过就是问句话的事。

当他终于在我面前蹲下来,我只看了他一眼,气息突然开始喘不上来。我刹那便明白他要做什么,些微的心慌涌上来,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了他的衣襟。

景熠正通过我手臂上的穴位推内力过来,试图通过冲击大穴的方式破掉我因药性造成的感官麻痹,这是最快的方法,却也是玉石俱焚的手段。

一旦成功破掉,附带的损伤,同类药剂的再无效用,都是必须承担的后果。

我无从反抗,也没想拒绝,只顺从的复又低了头,看着血线从唇边滑落,晕染了身上衣裙。我早已受损的经脉,承不住这种级别的冲击。

“景熠!”沈霖见状一下子急起来,直接吼出景熠的名字。

那边的红笙也忙着奔过来,扑跪在地惊慌哽咽:“皇上!”

见无果,她显然会错了意,又赶紧转朝沈霖求助:“王爷……”

沈霖拦了红笙想要凑上前来的意图,对景熠沉声:“再有内伤,我无力回天。”

景熠不说话。其实他早在沈霖开口之前就已经极轻缓的收了手,帮我恢复气息,少顷抬手抚去我唇边血迹。

我抬眼看他。

他眸子里有片刻温柔,更多阴郁:“没日没夜的疼,又不说。你在怕什么?”

“无论你在怕什么,以前我说过,要把你废掉武功关到冷宫里去,如今依然算数。现在你的武功已经废了,以后若再如此,便当真把你关到冷宫里去。”

“把你关起来,”景熠弯了嘴角,慢慢的把每一个字说得很清楚,和缓坚定,“我们就再不相见了。”

我望着他,轻轻点头。

光阴仿佛突然倒退到十三年前,眼前的景熠嘴角挂了淡淡的笑,我从这样一个普通的微笑中,清晰的看到了他的悲伤孤独。

景熠的这个表情击碎了我所有的患得患失。

让我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摸他,告诉他我知道错了,我这样妄自逃避,菲薄了自己,伤的是他。

他却在我碰到他之前从我面前闪过,左手被他扭在背后,耳侧伴随着他的声音——

“言言,再也不要像这样跪在我面前,再也不要。”

随着一声清澈的骨骼脱离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痛自左肩冲上头,袭遍全身。我闷哼一声,痛到蜷缩了身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至此这药性也便是破掉了。

我被推到红笙怀里,眼前有些模糊。我看到那个白色身影头也不回的远去,这许多日子逃掉的伤痛重又侵占了身体。

我开不了口,留不下他。

身边有红笙低声的负疚:“都是我的错,娘娘,我是习武的,那廷杖根本伤不到我什么,你不必去救我的。”

我答不了她什么,一边的沈霖扶了我起身,冲她摇头:“皇上能把你放在她身边,你自然知道她是谁,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你的深浅。”

停一下,他道:“她想救的,也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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