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张涵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从背后拍了张祁仁一下。

“有事？”张祁仁微微蹙眉看着张涵。

“就是关于林寒那事儿……”张涵一下子扭捏了起来。

这段时间里，张祁仁一直都住在曲水苑，没怎么回过张府。她倒一直想说这件事，可曲水苑又不敢去，只能在府里等着。今天父亲回家，张祁仁也要回来，她也终于能够等着机会提上一嘴。

“不可能。”张祁仁坚定的回绝着张涵。

“今天爸……他跟你说什么了？”对于张涵来说“父亲”这个词有些陌生。这个父亲，对大哥是偏爱溺爱，对二哥哥是些许厌烦，对她则是带着着漠不关心。

他是不负责的父亲。对她和二哥哥不负责。

“没什么……”张祁仁语气淡淡的，又像是伸了个懒腰，长呼出一口气。

张涵表情有些失落，张祁仁看在眼里，于是说道：“过个几天有个大型的活动，算是开春庆祝，很多人会去。”

张涵知道这个很多人里面，一定包含了林寒，眼睛有些发亮。

张祁仁知道她心里面想什么，于是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张涵。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林寒，只是你想象的林寒。你喜欢的只是你脑子里构建出来的人而已。”

张涵假装没听见似的，拨弄着桌上的小物件。

“张涵……”张祁仁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不了解他。”

“哥，那什么是了解呢？”张涵轻声回答着。她不看张祁仁，手上继续把玩着物品。她的的笑收敛了些，嘴角有些僵硬，语气也不似平时干什么都带着撒娇的以为，此刻的她显得疏离。

“你看到的只是他的表面。”张祁仁对于张涵神态变化不以为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关心在乎张涵这个妹妹的心理变化和想法。

“表面吗？”张涵一下子盯着张祁仁。“你跟段先生之间感情的开始，不也是表面吗？最初，段先生他了解你吗？他最先喜欢的你，难道不是想象出来的你吗？”

张涵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对着张祁仁说话，空气一下子似乎有些凝滞。

张祁仁的手倒叩桌面，一下一下的敲着。

“所以，这也是我不让你继续下去的理由。”

“什么意思？”

张涵微眯着眼，有些疑惑的问张祁仁。

“他跟了我三年多。这三年多里，他受了很多委屈。身体上、心理上都有。幸而我如今能回头是岸，可你肯定林寒他能吗？”

“怎么不能？”

张涵倾身前去，双手抱胸看着张祁仁，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与他压迫感。却被张祁仁一把摁住肩膀，捏的有些疼。

“其一，从心理上来说。我那时候心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但林寒他现在心里还有个许香挽；其二，从过去的感情上说。我喜欢的那个人，那时已经死了。林寒现在只是离婚了，人家许香挽现在还好好活着，随时或许都会有复婚的可能。其三，你、我、林寒还有刘澄良，包括张祁学，大家都是算是一个圈子里面的。我们这些男人大部分都什么习性，你难道不清楚吗？”

“……”张涵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什么话。

“哎，你是我三妹妹。”张祁仁像顺一只宠物的毛一样，顺了顺张涵的头发。“我也不太想你受什么过多的苦。若这件事能行，我早不拦你了。”

张涵想要反驳，可她知道反驳下去没意义。张祁仁将从前的自己，和刘澄良代入了“那种习性的男人”。可林寒不是，林寒他只是对所有人都温柔，他并不是那种处处留情，随随便便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的男人。

“好了。我已经刚才跟爸说过了，林家二哥你不用嫁。”

“好……”

张涵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心态莫名的很不平衡。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天生的就命好。

她喜欢林寒，喜欢了好几年。可人家也只是因为自己哥哥的缘故，将她当做一个妹妹看待。而他的哥哥，尽管是个风流浪子，可也还是有人宁愿受惊千帆委屈苦楚，只为了爱他，等他回头。

她的父亲，对她说出的话，她的想法，完全漠视。甚至于有时候，他没有给她什么尊严。可是对她的大哥不一样，那个在她和二哥哥看起来严厉脾气不好的父亲，却可以像他们的大哥，展露出一个慈父的形象。他会听他们大哥的话，会常常问他们大哥的想法。

“你怎么同爸说的？”张涵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或许，大哥同父亲说的，和她同父亲说的话术会不一样。

“我说‘林家老二和老三势同水火。我跟老三关系好人尽皆知，所以我们站队已经是偏向林寒了。如果你再嫁林二，张家倒像两边押注，墙头草一样的角色’。你呢？你怎么说？”

听着张祁仁的话，张涵仿佛觉得更加讽刺。

她同她父亲讲了千万的道理，她父亲不加理会。可她的大哥，只是随意的想了个理由，他就能放弃原有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理由，她也说过。

“我……没说什么……”张涵拨开张祁仁放在他头顶的手。她一下子觉得厌烦。

她向张祁学求助，可张祁学只叫她认清现实。她知道张祁学对大哥的感情不一样，所以她更加不敢多说什么。

“好了。这几天爸在家，你懂事些也别那么跳脱。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张祁仁摆摆手，立刻就让吴偃清开车到了情报处。

陈思雯说有个很重要的人，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一定要请张祁仁过来。

陈思雯时张祁仁的师妹，两个人从前曾在同一个学校就读。只不过后来不同的境遇下，两个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什么人？”张祁仁对陈思雯没什么多余的话说，直接就开口问。

陈思雯没搭理张祁仁，直接将他带到了情报处里面。

等着张祁仁刚一进门抬头时，看见的确实从前的旧相识。

“许香挽？”

张祁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怎么在这儿？”

许香挽一脸从容淡定的看向张祁仁。她很感慨，两个人明明从前是同学，明明曾在一个课堂里上过课，可现在却这么的不同。

她嫁给了林寒，几乎放弃了所有，却还是一下子被关进林家深深的牢笼之中，几乎不见天日。而张祁仁，却能够凭借家中的势力以及自身的能力，步步高升。

她现在什么都没了，可张祁仁却看起来那么的生活美满。

她从前可以算是能够站在同一水平和张祁仁较劲的，可现在……

“我回来了。”许香挽开口道。

“什么意思？”张祁仁上下扫视打量着她。

和从前相比，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子衰败的意味。她也不过三十二三，面容不改，但是她光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了一种历经千帆的疲累。

许香挽长得和她的性格一样，傲骨凌凌。可从前这样一个什么都要较劲逞强，成绩卓然的女子，却偏偏为情所困，画地为牢。

张祁仁为从前的她感到惋惜，可也只能惋惜。

“我和他离婚了。”

“我知道。”

许香挽说那句话的时候，坐在那里不动，脊梁挺得很直。萧瑟之感更加浓厚了。

“所以，现在的我，并不是以林家三夫人的身份跟你讲话。而是，代号云雀为的情报组组长。”

张祁仁沉默了一会儿，抿了一口茶水。他转身过去，背对着许香挽，看向后面的陈思雯，质询道：“你们选人的时候，想过她从前的身份吗？”

“已经有人给她做了新的身份。她现在的户籍在金陵南水镇。”

“我不是问这个。”张祁仁放下茶杯。脸色有些发冷。“她是谁的前妻，你们心里面没数吗？如果被查出来了，她的下场是什么你们想过吗？我们将失去的不只是一条情报线，而是整个连锁效应的一整个片区！后果是什么你们明白吗？”张祁仁“啪”的一声将茶杯摔在了地上。“你们未免太当做儿戏了！”

张祁仁在喊出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都闭上了眼睛。这么多年，她总是被人质疑。因为嫁给了林寒，她失去了她最得意的事业。

“不是儿戏。”许香挽说出口。“过去五年，我从未露面。过去七年，我也从未参加过任何的名门社交。我和他离婚前，已经销毁了所谓关于从前的我的资料。”

张祁仁听到这些话后，震惊的看着许香挽。原来，她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在嫁给林寒的第三年就已经开始谋划和他的结局。

难怪。难怪，他后来近几年几乎没见过许香挽。也难怪，从林家传出她无用，不会应对各样人际关系的传言。原来她并非无能，而是不想。

“你早准备好了。”张祁仁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是。嫁给他后的第四年起，我就不愿意了，可这需要一个过程。”许香挽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所以张祁仁，我不够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