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弟弟。”张祁仁皱眉得明显,紧盯着段倚梅,这样的眼神仿佛在警告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段倚梅承认他有些被张祁仁吓到,到了嘴边的话被吞了进去,但他还是换了一种方式说:“我觉得,大概是他有些阴鸷吧……”
张祁仁听了段倚梅的表述后,他的神色也放松了些。
段倚梅看得出来,他也在害怕些什么。他也怕自己的“口不择言”。有些事,哪怕大家心知肚明,但只要不说,也可以装作不存在。
他看着张祁仁双手环抱,撤回了看着自己的眼神,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
他在思考。段倚梅看着他的动作。
“阴鸷……”张祁仁冷哼了两声。“你当着他亲哥哥的面……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的亲弟弟……说他阴鸷?呵呵,段倚梅?”张祁仁又一次看着他,那眼神要吞了他,又仿佛带了两分赞许。“你胆子,愈发大了。”
张祁仁说完就转身过去,没理会他,任由段倚梅跟在他的身后。
跟了一会儿,走出了草场空地。本来段倚梅想走快两步上去问张祁仁是不是生气了,可还没走到身边去,就看到离开一下子他身边就围绕着几个莺莺燕燕。
本来一开始有两个人只是想来打个招呼,一个没注意,人是一个跟着一个,一下子身边就围了一群人。
他见着张祁仁,跟着那些人说了一刻钟的话后人也散了,段倚梅才走到他身边去。
“刚才你……生气了吗?”段倚梅开口问道。可张祁仁却把脸转向一边不说话。
“我……我、对不起!”段倚梅甚至于向着张祁仁深鞠了一躬。
“行了!”张祁仁打断着段倚梅还想向他鞠躬的想法。“没生气。张祁学什么样儿我知道,用不着你同我说。”
张祁仁见着段倚梅一动不动,呆呆木木的样子,心里有些窝火。
“你见着刚才那些人围着我,你一点醋都不吃啊。”张祁仁斜眼瞥着段倚梅等着他的回答。
“我……”
一次又一次的分开,或者说一次又一次的抛弃,每一次在他最爱,最沉迷于这段感情中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抽身离去。他已经慢慢没有那个吃醋的勇气和底气了。
“算了。”张祁仁转身正打算走,段倚梅还是鼓起勇气向前抱住他的腰。
“我吃醋。”
“吃醋怎么不见你有什么反应?你若不开心,你可以与我说的。”
“没有人愿意和别的人分享自己的爱人。”段倚梅见着张祁仁停下,进一步挽上他的胳膊,向前走去。
“可我从没听你跟我说过。”
“我那是知道你们这些达官显贵身边围着的人多。有些事,避免不了……况且,从前杜落微同我谈过这些东西。她说倘若你想,你若想找新鲜的,就没人拦得了。你若要收心,自然也都是浮云。”
张祁仁听后笑了几声,他承认杜落微说的是不错。
“这样说,我们俩的感情,可都把握在我手里?”
“是啊……”段倚梅是第一次,明面上将示弱的态度,以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摆了出来。
“我不想你受委屈。你不开心你可以直接说,甚至于,你也可以跟我发脾气。”
“是吗……”
段倚梅没想过这些,他没想过甚至于不敢想象,他有一天能够对着张祁仁发脾气。而且发脾气的理由还能够是因为他自己吃醋了。
张祁仁抽出被段倚梅挽着的手,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向前走着。
“是啊。这三年总觉得你小心翼翼,以后不必这样了。”
段倚梅侧头看着张祁仁。
甜言蜜语吗?走一步看一步,算一步是一步。生似浮萍,他还是不甘的许愿,这是他最终的归处。
看着远处草长莺飞,这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这个风中飘絮,终于能够能够落地。
夕阳西下,段倚梅看到了远处马场,有不少将来年少的军官在那里驰骋。他看着那些人,仿佛也看到了张祁仁从前年轻时候,在这所学校的样子。
张祁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轻一笑。“喜欢看赛马?”
“不是看赛马,是在看你从前的影子。”那些我没参与过的,你的肆意的从前。
“我从前马术可不好。”张祁仁丝毫不避讳。
“是吗?我好像听人说过。可是我不信,在我眼里,你似乎没什么不擅长的。”
“哈哈。”张祁仁忽而想起什么。“林寒昨天还同我说,可能过一个月要举行个大的活动,里面儿就有赛马。他还问过我要不要报名。”
“你会参加吗?”段倚梅问道。
张祁仁挑眉看向段倚梅。“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可以试试。”
两人走出学校后,张祁仁就让吴偃清把段倚梅先送回去,或者送到他想去的地方。他觉得他该去找找张祁学了。
很不凑巧,当他回府中,敲响张祁学房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两个人正缠绵着。
张祁学一时间手足无措,却还是让兰生从后门逃离。他凭着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打理着自己。有在房间里洒满了香水,还点上了熏香后才打开门请张祁仁进来。
“闷。”张祁仁一个字评价着。
张祁学心里慌乱。下面的人从未告诉他,张祁仁今天下午会回来。甚至于,张祁仁要回来的打算,他都没有听到过。
“我回来你很意外吗?”张祁仁挑眉看着张祁学。
“哥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准备?”张祁仁在屋子里晃了一圈,还是觉得房间里面的味道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两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像是对峙。
“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不少吧?”
“……”张祁学捏紧了拳头看向张祁仁说道:“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有胆子,敢在哥哥身边安排人了?”
张祁仁向前一步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后问道:“是吗?吴偃清手底下的人在张家这么久了,哪怕从前跟着的是刘澄良,怕也跟你来往不少吧?”
“哥……”张祁学的脸因为缺氧,被涨得有些红,可还是蓦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张祁仁能对他动手,他很开心。至少,张祁仁触碰他了。“那是为了保护你啊。”
张祁仁见好就收,松开了掐着张祁学脖子的手。
“保护我?呵呵,真会狡辩。我若不是看在他手下那些人一直都是在为着张家办事,也这么多年感情,我早崩了他们。”
张祁学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笑得张扬了起来。他高兴,他的哥哥因为他,有了情绪的波动。哪怕是生气。
“哥哥说得对,大家都是为张家办事。吴偃清他下面的人不过也是告诉了我部分。倘若不是他在和家中时时汇报消息,哥哥在汉城办事,怎么可能那么顺利?”
张祁仁当然知道。吴偃清手下的人,心里向着的,是张家。而从前刘澄良和在刘澄良底下呆过的吴偃清向着的,是他。
张祁仁他当然知道吴偃清底下的部分人,不过是其中最细小的几个人,而关注着他言行动作的,是千千万万,或许又在大街小巷的每一个人。
他今天专门把时间空了出来,让人觉得他只是和段倚梅散散步而已。而且他又一个人回到了府中,让吴偃清和吴偃清的手下送段倚梅回去,目的就是看张祁学会不会提前知晓。
“我今日来,不过是提醒你。”张祁仁拍拍张祁学的脸。“想知道我做什么,我无所谓。大家都是一家人,坦诚相见没关系。可段倚梅,他可不是这里面儿的人。”
“怎么?哥哥要为了他,和我置气吗?”
“你是我弟弟。”张祁仁知道张祁学听不得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段倚梅的名字,只能用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关系,安抚着他。可语气还是带着强硬。“我没必要因为他,和亲人置气。”
“哥哥……我……”张祁学本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祁仁打断。
“今天爸不在家,天也没黑,你就把人弄回来了吗?急不可耐到了这样的地步。”
张祁学听后脸色有些发白。他承认,见着兰生有些“睹物思人”了。可同被“思”者本尊撞见,张祁学顿时有些羞愧。
“以后注意些吧。”张祁仁懒得管张祁学的私事。或者说,这样的事情,他从前做得比张祁学更为大胆。毕竟,委员一直对他的溺爱,使得他做什么都很大胆。
他也没什么和张祁学说的,今天回来也不过是想给张祁学一个变相的警告。
“哥哥今晚在家里睡吗?”张祁学眼里含着难舍的饱满情绪问道。
“算了,今晚我还有事。”张祁仁本来前脚就想离开,还是补了一句。“今天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你知道我脾气,第一次好好跟你说,第二次,就不一定了。”
等着张祁仁回曲水苑的时候,他看到段倚梅已经睡着了。
他睡得轻,张祁仁回来的动静也吵醒了他。
“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张祁仁温柔的问着他。
“今天有点累。”段倚梅软绵绵的说着,然后揉着自己的手臂和手腕。“枪的后坐力太大,现下还是有点痛。”
张祁仁在他身边坐下,拉过他的手,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我刚才做了个梦。”
段倚梅见着张祁仁坐过来,直接扑到了他怀里,撒着娇说话。
“什么梦?”
段倚梅把头埋进去,不让张祁仁看到他有些羞涩扭捏的神色。
“梦里面,你很宠着我。我们理所当然的拥抱、接吻、抚摸。然后,梦醒了。不过,刚一醒,你就回来了。”
“是吗?这么巧。”张祁仁会心一笑。
“所以,可以把我脱光,然后抱着我去浴缸里吗?”
张祁仁不知道为什么,忽而感觉眼眶发热,有些潮湿。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沙哑酸涩的说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