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张祁仁一个人躲回了书房。他拿出了自己给自己买的蛋糕，然后插上了一根蜡烛。他没有许愿，没有闭上眼睛，他眼看着那根蜡烛点燃然后熄灭。

在蜡烛燃烧的过程中，暖光色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这一刻的他很好看，在原本就沉默冷峻的脸上显得更加落寞。

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放空，什么也不去想。直到蜡烛熄灭，整个房间又一次归于黑暗。

真没意思。张祁仁心里面对着自己说道。

正当他要拿起蛋糕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书房门却被打开，透过一丝光亮。

“祁仁？”是段倚梅。

“你来干什么？”张祁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身后满是光亮的段倚梅。

段倚梅没有打开灯，关上了门。他也兴许是知道张祁仁一个人抹黑在书房里的原因，他凭着对书房的熟悉了解，走过去坐在了张祁仁的身边。

“我听仆人说你回家了，卧室不见你人影，就来书房了。”

“擦”的一声张祁仁打开了打火机。火光照应出段倚梅本是清冷的脸上却带着温暖的笑。

“你买了蛋糕呀。有许愿吗？”段倚梅借着火光，看向了小桌上摆着的只有两个手掌大的蛋糕，还有一根已经熄灭的残根蜡烛。

“没什么可许的。”张祁仁冷漠的说着，又打算伸手拿起蛋糕然后将它扔掉。

段倚梅看着张祁仁的动作很快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接过他手中的托盘，将蛋糕放回桌上后，双手握住张祁仁的手。

“怎么不许？今天也算个特别日子。你若没有愿望，那么祁仁能帮我许一个吗？”

“许什么？”张祁仁问着段倚梅。

“许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许我们两个平安喜乐。”

张祁仁楞楞看着段倚梅，他不说话，就盯着他。这样的愿望，他此刻竟也有些开不了口。

段倚梅见状，拿过一根蜡烛又插在上面。还是温和着对着他说道:“既然不想许这个，就换一个吧。今天是平安夜，不如许着我平安吧。”声音带着鼻音却假装轻快着。

段倚梅从张祁仁手中拿过打火机，点燃了蜡烛。“快！许愿啦！”他轻轻拍拍张祁仁的小臂。

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直接说道：“愿段倚梅今后一生平安喜乐，安康顺遂。”

他吹灭蜡烛后，段倚梅对着他说道：“愿望说出来是不灵的。”

“我这么多年，也就许过这一个愿望，它若不答应，都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了。”

段倚梅看着张祁仁，他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想些什么。可当他说出生日的愿望的时候，他还是很感动。

段倚梅一下子吻住张祁仁的唇。在漆黑的屋子里，一开始张祁仁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到了后来，段倚梅吻得厉害了，张祁仁也才慢慢搂住段倚梅的腰，身体向着他那边倾斜过去。

张祁仁俯身缠绵的吻着，段倚梅的手在此刻慢慢向下摸去，解开了张祁仁的皮带。

张祁仁却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停止了接吻，又重新坐会刚才的地方。两个人之间隔了半个手臂那么长的位置。

张祁仁先开口说道：“对不起。今天……”

段倚梅也抢着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对。今天这个日子……”今天这个日子，的确好像也不该那样。今天是张祁仁母亲去世的日子，他是应该尊重他的母亲的。

“时间不早了，我叫林洲同过来照顾你吧。我累了，先睡了。”

张祁仁正要起身离开才走几步，段倚梅也站了起来叫住他。

“张祁仁！”段倚梅有些激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把我推给林洲同？”

张祁仁转过头盯着段倚梅，他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嘴唇微张动了几下。

“你别这样好吗？你有什么事，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你，你跟我说好不好。”他一开始的语气本来有些激动，可才把第一句话说出口，声音都带了些乞求的味道了。

“你别这样，什么都不说，就一直把我往外推。我真的，心里没底，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段倚梅有些痛苦的蹲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张祁仁本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但末了最终还是算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该再回头了，他不想让段倚梅和他一起了。

“我只是累了。林洲同他可以照顾好你。”

张祁仁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推门出去，却被段倚梅拉住了手。

“这几天里，很多次了。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忽视我，你哪怕忙，也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偶尔理理我，好不好。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了……”

段倚梅眼里含泪看着张祁仁，张祁仁回过头去看，心里面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

他是真的，见不得段倚梅这样的小美人这样有些梨花带雨的模样。

他也鬼使神差的蹲下去，单手捧着段倚梅的脸。

段倚梅直接顺势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着张祁仁。“你别走了，我求你。”

张祁仁轻轻拍他的背。“好。不走。”这话是哄他的，张祁仁清楚自己做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最后和他亲近一下。

他抱着段倚梅到了洗漱间。在段倚梅打湿毛巾为他擦脸时，他趁着这个时间再一次仔细看了一遍段倚梅的眉眼。

到了房间，换好睡衣后，段倚梅又一次从背后抱住他。嘴里一遍一遍说着让他别走。

张祁仁把人哄睡了后，还是离开去了刘澄良的家中。

“半夜又不睡。”

张祁仁直接就上楼钻到了刘澄良的被窝里面。幸好这人今天没叫姑娘回来，若是叫了，指不定床上躺的几个人。

“我有点晕。”张祁仁缩成一团，裹紧了被子说道：“你说我如今算计到了他头上，到底对不对。”

“不过叫他委屈三五日罢了。之后你回了汉城，那段时间我帮你照看他些。况且北平还有沈绩山，即便他不中用，还有个林洲同，怎么说日子也不会太难受。”

刘澄良扯过被张祁仁抢走了一大半的被子。

“倒是你，若你去了汉城，你日子又该如何。”

“我爸在明面上摆着，他们不看我面子，看着我爸，至少也不会太差。”

“你心里有数就好。只是你今晚怎么又心软起来了？”刘澄良本也不想过多插手张祁仁这些私人的感情事儿，可关乎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计划，也不得不提醒他。“还有。你若决心要他离开你，你又何必还把他放在自己公馆里面呢？这样日日见着，你狠心不下，他也会更加离不开你。”

张祁仁哼了一声，他觉得刘澄良也忒奇怪了。“你明明前些天还劝慰着他，说我是真心喜欢着他，让他不必过多忧心。怎么现在变了？”

“那时候还不是因为你未下定决心，我当然还是愿意他陪着你的。”

可是现在下决心了又如何呢？张祁仁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他是真的对段倚梅动了感情。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住在公馆了，我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

刘澄良觉得张祁仁说的在理。只是他不明白，段倚梅爱张祁仁爱得死去活来，怎么张祁仁现在对着段倚梅的感情也不浅到可以左右他的计划了吗？

“我时常在想，若当年不是我，会不会李家就不会遭人污蔑。书桐也不会……”张祁仁说道。

刘澄良安慰张祁仁道：“李书桐家里的事儿，不怪你。李家那时本就被人盯上了。”

“可如今段倚梅也是。倘若不是我，他现在耳朵也不会不好。跟我在一起，他受着许多委屈，我好几次伤他心就算了，可如今还被陈阳盯上，以他为口，来污我。若不碰着我，他也该过得安稳些。”

“你现如今，当真喜欢他？”刘澄良看着张祁仁那深情模样问他。

“当真。”

这两个字刘澄良明白。张祁仁的当真喜欢，也已经是五分喜欢了。

张祁仁这个人从小到大，也算得上是要什么有什么，他的父亲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他亲近的人，对他也算得上是有求必应，见着他的人，也可以说是从没在他面前说过什么难听的话。

这样的张祁仁其实是不需要所谓的爱情的。这一点张祁仁和他身边的人都很清楚。他不需要和什么人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因为他的身边背景，他只要随便勾勾指头，都会有一大堆的人凑到他身边来。

所以他风流花心不专一。

可段倚梅不一样，张祁仁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为了他卑微到了那种程度。卑微到哪怕只要远远看着他，陪着他就好。哪怕被他折辱了无数次，可还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张祁仁被这份爱慢慢的感动了。

可是这份爱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就像两个人的身份地位一样。

张祁仁自以为把段倚梅给林洲同是恩赐，可他却忘了，段倚梅除了对他以外的人，也是有感情有自尊的。

他有时候把段倚梅看做一个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宠物，开心时逗逗他，不开心就不管不顾。连为他安排，都从不问他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