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了。我不过生日，也、不想过……”张祁仁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似的。

段倚梅顺口一问，他知道几分为什么张祁仁不愿意过生日，却不知道别人如何对待他生日的这一天，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过的。

他身体前倾，拥抱住张祁仁。

“腻歪。”张祁仁轻轻笑着，他知道这是段倚梅在哄着他。

“我其实还有个问题问你。”段倚梅偏过头，不想碰着张祁仁脖子上有吻痕的地方。

“嗯？”

“或许说出来，你又要说我矫情了，可我也的确想问问。”

“嗯。”张祁仁一下一下顺着段倚梅柔软的头发。“允许你今天同我矫情。”

“那就是……”段倚梅还是有些扭捏着，张祁仁也不急不催。“那就是，夫人分明是你喜欢的类型，知性明艳性感大方，祁仁你可曾对他动过心吗？又或者，你在之前没碰着我，你也会同夫人一直相敬如宾一样的在一起？”

张祁仁听了段倚梅的问题，心里面没有生气。大概脑子里面思考着怎么回答，敛了脸上的笑意，让段倚梅看得有些紧张了。

他的手还是耐心轻轻拍着段倚梅的头，抚摸着他的头发。

“我不想骗你，所以我想我该对你说实话。”怕着实话残忍了些，张祁仁刻意将语气放得很温柔。

“乖乖。说实话，我后来也曾对皎仪动过心。”说完了这一句话，张祁仁停顿了一下，看了段倚梅神色无虞后，才稍微松口气。

“乖乖，你也知道从前有时候我会冷着你，哪怕我有时候没那么忙，可你却总不见我在何处。

那是因为我在躲着你，因为在那时候我发现，或许我是有那么一小点点喜欢赵皎仪的。

我不喜欢结婚后，外面还有小情儿的感觉与家庭模式。所以我也曾拧巴纠结思考过。我故意不见你，想着这样就会慢慢好起来。可是我却不想，只是我一看到你，我对你的感情还是止不住一样的又重新长出来。”

段倚梅听着，这是张祁仁从前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的。与其听着张祁仁哄着情人像是说着“我心里只有你”一样的花言巧语，他宁愿听这些不怎么华丽的肺腑之言。

“我很开心祁仁你能告诉我这些。所以，其实你心里是喜欢我的……是吗？”

张祁仁抿唇向上弯着嘴角，点头。“我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这个人从来主动不对着自己说“喜欢”，但是他总可以用着许多需要找出来的蛛丝马迹，来证明这一点。大概，连他这样的人都会觉得“喜欢”这个词是有担子的。

继而张祁仁又说：“关于你说的在感情里面先来后到的问题……我想了一下，在我的感情生活里面，或许先来的那个人的确会很有优势。”张祁仁温和一笑，修长的手指离开段倚梅柔软的发丝，抚摸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角。

“我是先碰着你的，所以也是先对你有感情的。其实……不可否认”张祁仁的鼻子里长呼出一口气。“不可否认的是，赵皎仪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倘若我在接任北平前便遇着她，我未必会同你有纠葛。”

张祁仁的手搭在了段倚梅的双肩，他感觉出来眼前人的身体不似刚才暖和。他拍拍段倚梅盘在自己腰间的腿，示意他从自己身上下来。然后打开被子，让人钻到被子里来。

关上灯后，他再去拥抱段倚梅的身体。“都冰冰的。”段倚梅很享受着这样两个人贴着亲密的动作姿势。

“乖乖。其实，我知道你之前曾想过，你到底是爱我，还是因为着我从前救过你，所以对着我不知是爱意还是报恩的情谊。”

段倚梅听着耳后传来张祁仁的话，想起过从前曾对刘澄良说过这样的话题。

“其实我倒觉得，不论是什么也好。总归是我们所共同经历的，是这些经历构成的感情。况且，现在乱得很，与其想这些，还不如多珍惜。”

段倚梅想想回答“你的意思是，其实这些过往，就是感情吗？”

“不全是。我想说的是，不管从前如何，这份感情开始得如何。只要当下我们的感情是真实的就好。”

段倚梅鲜少听到张祁仁的表白。他转过身去，手轻车熟路一样准确的搭上张祁仁的腰，然后稍微向下滑，摸到盆骨处。

“我……”幸而关了灯，看不见段倚梅的脸已经红了。“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像前两天那样。”

张祁仁明白他说的什么浑话，他有些羞于回答这样的问题，所以岔开问向其他。“你现在是越发不害臊了。从前你碰到这样的问题，脸都会红得不像话。”

“这对我很重要！”段倚梅很坚定。

张祁仁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甩开。“你猜。”

段倚梅兴奋得厉害，一下子把张祁仁抱得很紧。“张祁仁，我真的，开心得要发疯了。”哪怕他真的开心得要发疯，可是语气音量缺也起伏不是很大。

他这个人就这样，哪怕内心情绪翻涌，可许多时候，表现得又很平淡。只是他抱紧张祁仁时候微微颤抖的声音，那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声，以及那一声“张祁仁”的全名出卖了他。

“你也只有这一次。还是在我很虚弱的时候，趁虚而入。而且，你技术真的不怎么样。”张祁仁撇嘴，欲情故纵一样推开段倚梅。

按照张祁仁的力气，若真想推开完全可以。他就只是装装样子，不然这的确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一次也很开心。”段倚梅轻轻用牙齿碰了一下张祁仁的肩膀，看他没拒绝，才大着胆子鼓起勇气咬了下去。

张祁仁忍着痛，也不推开他，任由他这样咬着。

“一次就够了……”段倚梅突然有些哽咽。大概是这一天，他等了很久很久。从前觉得这条路漆黑无光，永远走不到尽头，如今也算是终于看到了光亮希望。

“从前我只觉得、我是属于你的。我时时刻刻不提心吊胆着，你身边那么多的人，会不会有一天有一刻你厌弃我，不喜欢我。

所以我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但是我又怕了，我在想，我这样你会不会又嫌我烦了。

直到现在，我终于有种感觉，感觉我的确属于你，可你却也会、也可以……属于我一样……”

张祁仁一手搂过段倚梅的腰，一手从他的脖颈下穿过。然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这样的话，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段倚梅的这份深厚感情，他又唯恐承受不住，辜负了他。

“我从来都知道，我不是你的理想型。我没有长成你喜欢的类型，也不是你喜欢的性格。所以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到无论走过的男女，但凡长得明艳些的，都要心惊胆战一下。就连你多看一眼那些人，我都会心乱如麻。”

“所以啊，乖乖。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例外。”张祁仁的下巴抵在段倚梅的头上，他说话时喉结的颤抖也告诉着段倚梅，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虚妄。

“对了。我有个打算还未告诉你。”这个打算有了许久，张祁仁却一直没说。“皎仪怀孕了，待她生下孩子后，我会将她送去国外。如今老是打仗，M国会安全许多。所以……我想将你也送去。”

“我不去。”

张祁仁也是猜到了段倚梅不会去，所以也才一直没有问他。

段倚梅听了张祁仁的这番话，想到了赵皎仪同张祁仁之间的关系就问道：“夫人去了那边，孩子怎么办？你与她怎么办？”

“孩子由她决定。她想带就带着，不想带就算了。我与她本就是两家利益关系居多的，所以我也算放她自由。”

张祁仁想了下，这句话从前在金陵宴会的时候同林寒说过，那时候段倚梅就躲在角落里面听墙角。他还是补充道：“她若碰到合适的，我直接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就是。她碰不着，我也就一直养着她。你也一样，如果你以后碰到自己喜欢的，我也可以立刻放手，然后给你大笔钱财，算是跟着我这么久的补偿。”

段倚梅的食指放在了张祁仁的嘴唇上。

“碰不着。祁仁你以后也别说这样的话。我听着，便总觉得你像是要抛弃我似的。”

段倚梅叹了口气。他很明白，张祁仁身边太多人了，他的命也太好了些。好到从小开始就拥有了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从小就拥有着大量的财富，家族的权利势力。甚至好到了，他连那么一点都可以不需要。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患得患失。我人就在这儿呢。”

段倚梅摇摇头。“你知道吗？下午时，我见着你带那女子回来，脖子上还带着吻痕，我那时候整个人都疯了，浑浑噩噩的。直到刚才那番话前，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你今晚会赶我走。”

“可你也看得出来，那女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可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