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缓慢地渗透进房间，林乲安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她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正借住在顾穆家，她揉了揉眼睛，眼皮有些发胀。

楼下传来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机的嗡鸣，她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窜上来，让她彻底清醒了。

“早安，顾穆～”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厨房里，顾穆的背影挺拔如松，白色T恤下的肩胛骨随着他翻动煎蛋的动作微微起伏。

“早安。咖啡还是果汁？”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平稳。

“果汁！”林乲安蹦到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坐下，凳子有点高，她的脚悬在空中轻轻晃荡，“那个……我要和哥哥报备一下，我在你家……”

顾穆把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盛到盘子里，转身放在她面前，蛋黄的边缘微微焦脆，正是她喜欢的程度。

“我和他说过了，他说很放心。”

“真的假的？”林乲安瞪大眼睛，叉子悬在半空，“我哥居然说很放心？”她模仿着哥哥严肃的语气，又忍不住笑起来，“他平时连我跟同学出去玩都要查岗的！”

顾穆嘴角微微上扬，把鲜榨橙汁推到她面前，橙汁里还漂浮着细小的果肉，在阳光下像一颗颗小太阳。

“可能因为我比较可靠。”

“切～”林乲安做了个鬼脸，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天真的要陪我去找李今吗？”

顾穆在她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培根。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说到做到。”

林乲安咬着吐司，偷偷打量着对面的人。

顾穆的头发还有些湿，应该是刚洗过澡，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白色T恤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看什么？”顾穆头也不抬地问。

“没什么～”林乲安赶紧低头喝果汁，脸颊有些发烫。

咖啡馆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咖啡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乲安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门铃轻响，李今走了进来，他穿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那件蓝色衬衫，头发显然精心打理过。

看到这一幕，林乲安心里涌上一阵苦涩，曾经她会为这样的细节心动，现在只觉得讽刺。

“小安，你好点了吗？”李今局促地坐下，搅动着早已冷掉的咖啡，他的声音像是被雨水浸泡过，带着潮湿的歉意。

林乲安的目光落在窗外被露水打湿的叶子上，那场雨，就是李今说接不了她的那天。“你还有脸问我。”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如同窗外时缓时急的雨声。

“你别生气好吗...”李今伸手想触碰她的手腕，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动作。

“我已经不生气了。”林乲安突然转过头，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眼睛里却结着冰。

李今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小安我就知道你不会和我分开的！”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林乲安把手机推到李今面前，屏幕上是他们共同好友发来的照片，李今怀里依偎着一个女孩，暧昧亲密，“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和你牵扯太多。”

李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

“李今，我们分手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说一件平常事。

“你舍得？”李今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们从高一到现在谈了半年多啊！”

“你是舍不得那半年多的感情付出，”林乲安抬头直视他，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还是舍不得我？”

“你心真狠。”李今的拳头攥得发白。

“没你狠。”她划开手机相册，“我已经知道你那天不来接我，是因为和隔壁学校的女会长在一起。”

“谁告诉你的？”李今的声音突然拔高，引得邻桌客人纷纷侧目。

“重要吗？”林乲安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准备起身离开。

“你！”李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

“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穆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桌边，修长的身影挡住了大半阳光。

李今松开手，突然笑了：“是你？我说小安怎么会这么干脆...”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原来是因为你啊，顾穆。”

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三人身上，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顾穆轻轻把林乲安护在身后，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说完了吗？说完我们走了。”

林乲安最后看了李今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拿起包走向门口，顾穆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玻璃门开合的瞬间，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李今站在原地，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

顾穆拉开副驾驶车门，阳光在车座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他侧头看向系安全带的林乲安：“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林乲安把碎发别到耳后，车窗外的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早知道就不该和他谈，简直神经病。”

顾穆发动车子，空调出风口飘出淡淡的雪松香，他单手打方向盘拐出停车位。

“带你去玩怎么样？”

“去哪里？”林乲安扒着车窗往外看，街景在阳光下像镀了层金边。

“陶瓷店。”顾穆指了指导航上三公里外的定位，“能自己捏陶器的那种。”

林乲安转过身，一脸兴奋，“好玩吗？”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顾穆踩下刹车，转头看她时睫毛在阳光下变成浅棕色，嘴角上扬，“试试不就知道了。”

陶瓷店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林乲安踮起脚尖，透过落地窗往里张望，她的鼻尖几乎要贴在玻璃上，呼出的气息在窗上凝成一小片白雾，“就是这里啊，我之前上下学路过这里好几次呢！”

推开店门，风铃叮当作响。

林乲安像只好奇的小猫，在展示架间穿梭：“工具真齐！”她蹲下身，指尖轻触转盘上的新鲜陶坯。

顾穆挽起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拉过两张高脚凳，示意她坐下，“试试，看看能不能捏。”

林乲安刚捧起湿润的陶泥，捏吧了几下，觉得脸上痒痒的揉了揉，就听见顾穆轻笑：“哎呀，陶泥弄脸上了。”

“哪里？”她茫然抬头，鼻尖还沾着一点泥渍，此刻像只花猫。

“脸上。”顾穆突然倾身，拇指轻轻擦过她的鼻梁，他的指腹带着陶泥微凉的触感，却在触碰的瞬间变得滚烫。

林乲安愣在原地，看见阳光穿透他浅褐色的瞳孔，像琥珀里封存的星火，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耳边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转盘缓缓转动，陶泥在他们指尖变幻形状，顾穆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引导她塑形，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暖意留在了那里。

“这样，慢慢来。”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声音低沉温柔。

林乲安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清爽味道，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陶泥在转盘上歪向一边。

她想，顾穆身上的味道变了，不再是烟草味了。

“放松。”顾穆轻声说，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就当在玩橡皮泥。”

林乲安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顾穆歪着头打量林乲安手中不成形的陶泥，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你捏的是什么啊？像泥鳅。”

林乲安立刻鼓起脸颊，手指小心翼翼地护着歪歪扭扭的陶坯：“这是小猫！”她不服气地辩解，鼻尖上还沾着一点干掉的陶泥。

“哪里看得出来啊？”顾穆故意凑近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尖。阳光透过工作室的玻璃窗，在他睫毛上跳跃。

林乲安突然伸手去够顾穆面前的陶坯：“你捏的好看吗？我看看。”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两人同时缩了一下。

顾穆将那个精致的陶杯转过来：“好看吗？”杯壁上盛开着几朵细腻的花，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

林乲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好看！”她轻轻触碰花瓣的纹路，“这是什么花？”

“小苍兰。”顾穆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目光落在她沾满陶泥的指尖上。

“很漂亮的。”林乲安说。

阳光西斜，为店铺镀上一层金色。林乲安看着两人并排放在架子上等待烧制的作品——顾穆精致的花杯和她歪歪扭扭的“小猫”，突然觉得就这样待着也很好，没有李今，没有失恋的痛苦，只有陶泥的气息和顾穆安静的陪伴。

“饿了吗？”顾穆问，正在洗手台前冲洗手上的陶泥。水流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林乲安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做的形状还看了？”顾穆转身问她，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笑容温暖如初。

林乲安突然觉得心跳又加快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陶泥的手指，小声说：“是比刚开始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