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
回去的路上。
楚鄢扯着姬溟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冰冰凉凉。他的脸颊肉都用姬溟的指骨挤得变形,楚鄢却犹嫌弃不够,蹙着眉说,
“姬溟,我好热。我感觉心跳得好快,我是不是病了?”
姬溟立即颦蹙着眉,他顺着肌肤相触的手部,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楚鄢的状态后,脸色上凝着的冰霜褪去,失笑道:
“阿楚,你昨夜运转的功法不足,我残留在你身体里的纯阴力量,与你自身的纯阳力量,互相融合、冲撞,使情蛊的状态分外活跃,力量充沛。”
“本来,这倒也无碍。偏偏你见了宋陆两人,情.欲劫催促着你应劫,情蛊却不许你逾矩半分。二者争相斗法,殃及池鱼。”
姬溟指尖点了一下楚鄢的鼻尖,”叫你不专心。”
楚鄢受了姬溟蜻蜓点水的亲昵,长睫弯弯,掩饰自己的不专心,“三个月来的第一次,你又做了那么久……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适用你的节奏嘛。”
“而且,我才考完试。不想逼自己太紧。”楚鄢把头埋进姬溟馥郁麝兰的怀中,作痴放乔地拿捏姬溟:
“我又不比姬溟大人这般厉害,无论是巫山之会、云雨之欢,还是运转功法,都能一心两用。”
今日楚妫的送灵仪式上,楚鄢身上不小心露出来的吻?,被楚鄢其他溟昭族的朋友言语打趣,“厉害厉害”。
“好好好,是我太厉害了。那么,厉害的姬溟大人,这就来普度他的信徒,救他的信徒于水火之中。”姬溟像哄着孩子一样,说着幼稚的话。
姬溟手指微动,夜空中的乌云散去,寒月高悬,清光射向山道。
流动的月华像蚕丝线一般飘过来,在姬溟冷白的指尖凝成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
姬溟指尖掐着月魄,哄着楚鄢张嘴,“阿楚,张嘴。”
月魄珠莹润生光,照亮了楚鄢今日为了送灵涂上颜料、画出彩纹,格外华丽秾艳的脸庞。
楚鄢张口,月魄珠化作寒玉髓一样的液体,被楚鄢悉数咽下。
“嗯,这次的月华味道很清淡。但是,感觉五脏肺腑都被洗涤了一样。”楚鄢点评了一番月魄珠,他感受到身体中那股异样的热度,已经消逝。
“凹凸月的月华,味道没有上弦月的甜。”楚鄢回忆历来喝的月华,给不同时间的月华的味道做了一个排行榜。
今夜,月相为凹凸月。
“哦?我觉得凹凸月比上弦月的月华甜。”姬溟抚摸着楚鄢的唇珠,追着点评了一句。
“不准,凹凸月的月华就是比上弦月的甜——”楚鄢拖着长长的尾音,眉梢流动着风流灵巧,“不信的话,你亲我一下,就知道到底是谁更甜。”
话未尽,楚鄢已经把手高举,揉乱姬溟整齐梳好的发髻。
姬溟摇头失笑,满头银环配饰叮当作响,他根本没使几分力,配合楚鄢打闹,
“我不吃美人计。”
虽然最后,还是亲了。
亲吻时,楚鄢的手像是没有安全感,暖白十指抓着姬溟头发。
一吻长长,楚鄢难得主动推开姬溟一回。
平时,哪怕被亲得要窒息,楚鄢也从未挣扎。
姬溟每一次,都停留在临界点才分开。楚鄢都十分好奇姬溟是如此把握得那么巧。
明明两人第一次亲吻时,还是去藏书室翻了大乐赋一字一句学的换气。
被楚鄢推开时,姬溟神情难得有些怔懵。
可他看见楚鄢唇角上扬,盈着笑说,“是凹凸月的月华更甜,对吗?”姬溟又生不出丝毫的悒郁不忿。
姬溟嘴角噙着一抹惯纵的笑,凝着楚鄢的脸,耐心回复:“更甜,对。”
然后,又吻了上去。
直到傍晚的露水,湿透了衣袖,一吻方毕。
因为亲吻的姿势,楚鄢双臂环抱着姬溟的颈侧。吻结束后,姬溟索性直接把楚鄢抱起放在胸前,踩着青石台阶,披着冥冥月光,一步一步走回家。
楚鄢安静地环抱着姬溟的颈,神情看似平静,实则透着分离的焦虑和不舍,他低声问,“姬溟,按照计划,我明天就要走了。”
姬溟抱着楚鄢的手臂很稳,脚步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瞬。
他知道楚鄢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今天的楚鄢很黏人,难得不害羞地亲昵打闹。
“平时想我的时候,你可以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楚鄢,我会去见你的。”
“不用怕。”
“这次,我不会离开,只留下你一个人的。”
“没有办法见面的日子里,我每天依旧会给你做首饰。”
“等我一找到剧情空隙,我就带着积攒下来的首饰,一起去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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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楚鄢换上了一身平常的白色休闲装,白衬衫,白裤子,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
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枚叮当镯,缠着一根七彩丝线拧成的发绳。颈上挂着两道红绳,垂落在衣襟里。
他轻点行囊,背着一个双肩包,包里放着他的各种证件、银行卡、手机充电器、充电宝、一瓶矿泉水、一包纸巾。
手上拖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箱子里放着换洗的衣服,都是姬溟亲手设计裁剪并缝制的。
据说是姬溟当王姬时,学过的一点女红基础,加上漫长岁月无聊打发时间时,精进的手艺。
做戏要做全套。
姬溟没有来送楚鄢。老族长陪着楚鄢走到了山脚。
宋梵滢和陆铮鸣一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样子,注视着楚鄢拖着箱子走到阿古斯塔AW139前。
停靠在空阔陆地阿古斯塔AW139的舱门阖上。楚鄢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他的行李由飞机配套的服务人员放在行李室了。
宋梵滢和陆铮鸣坐在他身后的位置,两人并没有选择没有眼色的打扰楚鄢。十分知情识趣,让静谧的氛围流淌在机舱里。
机舱前方挂着一个巴洛克装饰风格的镜子,宋梵滢可以通过镜子看到楚鄢阖着眸子,假寐休息的样子。
眉色如黛,妖颜若玉。乌黑的长发和瓷白的脸颊两相对比,再添上唇色艳绝,让人觉得楚鄢生得分外华丽秾艳。
宋梵滢的目光,在楚鄢的脸上流连。她的神情却有些恍惚,仿佛在透着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看着看着她又拿起平板电脑,开始工作,处理公司的事务。
全程静音。
陆铮鸣忙着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他正在和Key Of Plane公司的工程设计工程师商量改装方案的具体内容。
他完全沉浸在改装图纸和设计方案之中,不可自拔。
飞行侍从(Inflight Steward)和航空管家(Aviation Butler)在陆铮鸣先前的叮嘱中,明确得知:
他们只需要在饭点的时候,出来询问楚鄢的用餐需求。其余时间,他们不需要过来工作。
从磬生寨到宋梵滢在砻城的家,这段旅程一共需要5个小时。
他们启程的时间是早上8点钟,在寨子里吃过了早饭。
楚鄢睡了两三个小时,才慢慢悠悠的睁开眼,把玩着手腕上的彩线发绳,眼睑投射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宋梵滢第一时间察觉到楚鄢已经醒来,她手指按上关机键,平板的屏幕瞬间变暗。
陆铮鸣刚刚起身去了洗手间,还没有出来。
宋梵滢像是一个真正关心小辈的长辈一样,声音温柔,“醒了,饿了吗?需要上餐点吗?”
楚鄢勾了勾唇,“那就麻烦了,谢谢姐姐。”
“姐姐”,宋梵滢意识到楚鄢打算破冰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有求于人的礼貌。这一点,和楚妫简直一模一样。
因为楚鄢说完这句话后,原本是残留着些许睡意的脸上,面无表情。
宋梵滢打开座椅上配套的点餐系统,让航空管家上了琳琅满目的餐点。
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航空管家,推着餐车,将餐点一一摆放在三个座位前的升降餐桌上。
樱桃酥酪,佛跳墙,茯苓饼,龙井虾仁,花旗参炖鸡汤,凤凰单枞茶。
楚妫的口味基本不变。二十年前,喜欢的食物,二十年后照样喜欢。
看着和他妈妈口味一模一样的菜品,楚鄢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话。
看来这两位早就胸有成竹,能把他带回砻城。
这些食物的状态,也是十分新鲜。这些东西可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立马备齐的。
恐怕,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和准备。
也是,他都忘了。
先礼后兵,是系统给他看的剧情里,砻城那群人惯用的把戏。
楚鄢当做没有发现餐点任何异样,吃了七七八八。
他身份证上十七岁,实际年龄十九岁,正是能吃的年纪。
时间流逝。
楚鄢按了收餐铃,妆容成熟优雅的Inflight Steward,将残羹冷制和碗碟悉数收走。
吃完午饭,空中航程也过了大半。
楚鄢用手侧放着的湿热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每一根手指,
“我到砻城后,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吧。”
吃饭的时,刚回来的陆铮鸣回答,“当然可以。”
他实际回答的内容,确是答非所问、南辕北辙,“砻城这边已经给你配好了司机和车,方便你出行。”
有了车和司机,再小心操作一番,楚鄢的踪迹,几乎完全可以被他们掌控。
车上可以安追踪定位系统,关联手机。在一定范围内,司机可以是看着楚鄢别乱跑的眼线,和拦路虎。
“我叫管家已经联系了几家4s店和机车店,等你回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再额外挑选。”
宋梵滢十指交握,仔细补充,“如果你不喜欢这几种出行方式,可以告诉管家,叫他帮你办理公交卡,或者是联系自行车专卖店等等。”
巴洛克的装饰镜子同时倒映着她的妆容,眼线清晰而轻佻,用银粉描画过。眼尾涂画着黑色的眼影,唇上涂着暗黑色的口红,满满的哥特暗黑系商务风:
“新私人飞机的工程设计工程师,带着购买合同,在停机坪等着我们。”
“该工程设计师,同时也是Key Of Plane公司亚太地区的CEO。”
Key Of Plane公司是这两年最炙手可热的国产飞行器制造公司,拥有十几项国际最顶尖的技术专利,市值千亿。
楚鄢高中选科选了政治,经济社会题经常做到与Key Of Plane公司相关的题目。
楚鄢点点头,“我做过Key Of Plane公司的政治题。”
陆铮鸣侃侃而谈,“他的设计十分精彩绝伦,深受好评。曾经也是我御用的工程设计师。”
陆铮鸣手指在平板上划过,把屏幕举起来,通过镜子的反光,将屏幕中的内容给楚鄢看,
“楚鄢,这架西科斯基S-92 是给你专用的直升机,我已经和Key Of Plane公司定好了。”
“你有什么其他需求吗?加装4K卫星影院、VIP装甲改装或是发动机降噪改装?”
楚鄢抬眸看了一眼屏幕中的内容,含笑点头,面上很是捧场,
“我没有其他需求,谢谢了。”
他话锋一转,“到砻城后,我想先去砻城大学转转看看。”
“你们舟车劳顿几程,又有工作在身。就不叨扰二位陪我一起去了。”
“我身上有手机,有导航,想自由探索一下砻城,今天也就不劳烦司机先生接送我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劳烦司机师傅。”
“我包里带了口罩,可以遮住脸。”
“脸的问题,应该不用担忧。”楚鄢委婉回答了宋梵滢先前说他肖似楚妫的脸,“不是一件好事”,如何解决。
宋梵滢恍若平常、没有发现楚鄢的抗拒心理。
她联系先前直升机的话题,和楚鄢要参观砻城大学的话题,极为自然地说:
“在停机坪等着的工程师,是我仅存的几个亲人之一。他是我的侄子,宋靳泷。”
宋梵滢不忘在话中留下勾子,引导楚鄢试图对她的话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