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套房内目之所及天摇地动,床头柜上的经书全掉在地上,客厅正中的水晶灯交错,和其他物件摔在地板的声音混杂,嘈嘈切切急得很,谱成一道未知尽头,又极其刺耳的警铃,曾绍蹭地从床上爬起,脚踏地板却怎么也站不稳,摇摇晃晃好似喝了酒。
地震,
曾绍的第一反应就是地震。
时间紧迫,曾绍起手就给庄希文穿衣穿鞋,眼看摇晃的幅度还在加剧,直接半抱着人下了床。
“快走!”
曾绍推着庄希文往前,两人很快到了门口,刚一开门,门口一人多高的陶器毫无预兆地轰然侧倒,庄希文心里一沉,下意识用手格挡,沉闷的一声响后,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楼板的晃动还在持续,整条走廊忽明忽暗,尖叫声此起彼伏。庄希文猛一睁开眼,刹那间的惊愕撕碎了他的理智,他眼眶一热,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见曾绍就挡在身前,咬碎了呻/吟,要往肚里咽。
“没事,”下一秒,曾绍颤声道:“咱们走!”
两人相互搀扶着跑到楼梯口,曾绍看到楼道墙上大写的十七层,下意识要去背庄希文,谁料庄希文反而往前一步,要来背曾绍。
心有灵犀,曾绍眼眶温热,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他拢着庄希文拼命往下跑,一口气冲出大堂,来到酒店落客区的前广场上。
几乎是同时,整座酒店被阴云吞噬,竟是停电了。
广场虽大,可刚下过冰雹,地面湿滑,此刻又是狂风大作,黑暗中人群冲撞,不少人跑得太快,不是撞人刹车,就是脸颊贴地,摔个狗吃屎。曾绍护着庄希文往角落里躲,隐约还能看见广场入口附近翻倒的招牌。
混乱持续不知多久,马达轰鸣,大堂附近终于再次亮起微弱的灯光,褚明伦跟着从门口出来,只见有人正抓着经理问情况。
褚明伦快速往四周一扫,只见曾绍和庄希文就站在五步开外的角落,并没有拥上来。此刻经理周围全是人,他们惊恐交加,抓着这根稻草,誓要讨个说法。
“宁城很少地震,一般是受周边城市牵连的情况比较多,”经理说话太急,有几个字眼捎带了点宁城本地腔,“刚接到市局通知,说是H国9.4级地震,所以我们这里震感也比较强烈,请大家冷静...”
众人立即七嘴八舌——
“我看地震监测说宁城也有6级,H国和这里隔着老大一片海呢,这都能传过来?”
“还真说不准,我看新闻说这次地震好像还引发了海啸,直接淹了一整个村子,这得淹死多少人啊!”
“那怎么办,这儿还能呆吗?”
海啸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一个宁城绝对不够淹,经理见众人恐慌,赶紧宽慰:“酒店地处远端,这时候城区还更危险一点,酒店会给大家准备衣物和热水,帐篷也已经在搭建,大家稍微耐心等待一下...”
“那还杵这儿干什么,我先走了,万一再有余震怎么办!”有个男人只穿件内衣,打眼看像那缠了绳的五花肉,说话间嘴巴直冒雾气,大手一挥就往停车场去。
“我也走我也走,”另一个瘦条儿男眼珠一转,抓着经理说:“经理啊,你看能不能安排人帮我们上楼拿东西,我们这就退房!”
“我也退我也退!”
刚才情急之下,没几个人带齐了家当下楼,那瘦条儿一提,众人纷纷附和,唾沫星子喷了经理一脸。那经理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姐,见状气得大吼一声:
“酒店不会趁乱私藏住客的个人物品,请大家耐心等待,不要添乱!…”
可人群也只安静了一秒,下一刻那瘦条儿立即指着经理鼻子:
“你这什么态度!?顾客就是上帝,小心老子投诉你!”
那经理身后还站着好几个员工,豆芽儿似的躲在她身后,她半步不退,叉着腰反往前顶一步:“天王老子也没用,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众人面面相觑,大难临头,河还没过,此刻没有拆桥的道理,立即有人笑着说和: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我看这一时半会儿还不消停,要么就舍了家当先保命,要么就听经理一句,留在这里等到情况稳定再退房...”
褚明伦从人群挤过去,来到曾绍面前道:“少爷,那咱们?”
“去打听回华城的高速有没有封锁,”曾绍听庄希文打了个喷嚏,立即回身给他搓手,还要脱了大衣给人披上。
灯光下庄希文一张脸煞白,偏还扭捏着不肯,曾绍一把摁住,道:“别闹,手冻得哆嗦,小心感冒。”
“疼。”庄希文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