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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隆冬天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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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晏想要拉着纪天星赶紧离开,但蒋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看见冰上的东西,立刻大起嗓门嚷嚷:“你们快来看,这是啥啊!”

这下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卧艹,是骨灰盒!”李同顺震惊:“谁把这玩意儿放冰上了……”

何依依有点害怕:“真的是骨灰盒么?怎么会有这个啊……”

时已正午,天色半阴半明,日头藏在云后,江上是一片雾昭昭的灰色。朔风没由来地卷起,吹得人一阵冷战。

江晏一手拉着纪天星,一手拦着冲过来探头探脑的祁斌:“不知道谁放在这儿的。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哎呀,都遇上了!打开瞅瞅吧!”祁斌挽起袖子:“里头说不定有什么宝贝呢!”

“这玩意儿哪能随便动啊!”李同顺赶紧拦他:“你嫌命太硬了是么?”

“那都是迷信!”祁斌满不在乎:“哎你自己胆子小就站边上去……”

“我说你是不是虎啊?”李同顺焦急道。

他们正争执着,谭春雨一下子哭了起来,拉着蒋春生的胳膊往外拽:“走吧……哥,快走……害怕……”

江晏在哭声里听到了一声非常轻微的碎裂声,心下猛然一沉:“赶紧走吧,别都站在这儿……江心不安全。”

说着把还在发愣的纪天星往后推,另一只手去拉李同顺。

正在吃东西的郑贺后知后觉地滑了过来:“你们干啥呢……”他看见冰上的东西,也是愣住了:“那玩意儿是啥啊……”

脚底下的碎裂声更清晰了。江晏吼他:“别过来!快往回去!冰面要禁不住了!”

所有人被他吼得一愣。蒋春生看了一眼脚下,皱眉道:“这不是冻挺厚的么,你别老没事儿吓唬人行不行……”话是这样说着,但妹妹一直在使劲拽他,他不得不跟着小姑娘滑远了一点儿。

何依依迟疑着,伸手扯了扯祁斌,祁斌却仍在看那个骨灰盒。

纪天星被江晏拖着滑出老远,一直滑到爬犁边上,终于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江晏的脸色,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摸到江晏衣兜里的饼干,转身向祁斌砸了过去。

祁斌被砸中,立刻生气地回头:“小神经!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他终于放弃了研究冰上那个骨灰盒,紧蹬几步,滑过来,想跟纪天星讨一个说法。何依依慌忙跟上来。

于是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向江岸的方向去了。

就在所有人刚离开那里十几米的时候,冰面忽然轻轻一颤。

李同顺望向他们片刻前聚堆的地方,呆住了:“妈呀……”

众人回头望去,眼见着刚刚那个安放骨灰盒的地方,冰面断裂开来,一侧缓缓翘起,一侧缓缓下沉。骨灰盒慢吞吞地跟着断冰倾斜,突然无声地滑入江水之中。而那看起来厚重的冰也跟着不断碎裂,不一会儿,江上便只剩一个冰洞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这下全都慌慌张张加速往岸边去了。

等到上了岸,少年人们终于开始后怕。

蒋春生抱着哇哇大哭的表妹,困惑不解:“真是邪门儿了,那冰那么老厚……”

江晏仍揽着纪天星的肩,闻言叹了口气:“你们没听见脚下有动静啊?”

“完全没有啊。”何依依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好吓人……”

“我也没听见。”李同顺道:“多亏了晏儿耳朵灵。”

“差点儿就出事了。”何依依紧紧挽着祁斌的胳膊:“有些事真的不信不行……太晦气了……”

祁斌还在嘴硬:“就是人聚太多了冰禁不住了……可惜没打开那个盒子看看……”

“你快拉倒吧!”李同顺骂他:“要不是小纪,你差点儿就掉冰窟窿里了!”

纪天星一直没说话。江晏回头,发现他在看郑贺。

郑贺两眼放空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天星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贺子?”

郑贺转过脸来,手里的冰尕啪地一声掉了,人也跟着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围在一起喊他。

江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数九寒天的,郑贺的额头直烫手:“发高烧了……”

“刚刚还好好的呢!”祁斌费解道:“这是什么纸糊的身体啊!”

“该不是撞邪了吧!”蒋春生不安道。

“哪有什么撞邪!”祁斌不满道:“就是他身体太差了。小贺子一年到头总在感冒……真是的,玩儿不了那就不要出来玩儿啊!”

“说这些有什么用!”李同顺匆忙坐在边上脱冰刀:“得赶紧把人送回家才是。”

接连出了事,所有人都没心情接续滑冰了。再说时间也到了中午。于是一场冬日玩耍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郑贺烧得实在太厉害,江晏和李同顺轮流背着他,去长乐巷的诊所打退烧针。纪天星也跟在后头,帮忙推他俩挂着爬犁的自行车——总不能都丢在江边。

天擦黑的时候,小贺子退了烧醒过来,发现回到了家里,还颇为惊奇地问大伙不是在滑冰么……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记得骨灰盒之类的事了。几个小伙伴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向他再提那事。郑贺妈妈在儿子枕头底下塞了把剪刀,然后要留几个孩子吃晚饭,大家赶忙推辞了。

李同顺喊着饿,出了门就急三火四回家去了。江晏则驮着纪天星,沿着长乐巷继续往前,回永和大院儿。

何玉秋上晚班,家里没有现成的饭。原本是给了纪天星零用钱,让他在外面吃一些的。但纪天星说什么都不想吃,江晏便直接送他回家了。

两个孩子换了衣服,江晏在灶台前熟练地生火,看了一眼纪天星的脸色:“没啥好害怕的,人死如灯灭。祁斌说得对,就是人太多了,都站在那儿,所以江面禁不住了。”

“我不是害怕那个骨灰盒。”纪天星抱膝坐在灶台前的小马扎上,火光把他的脸映得红红的,那张向来活泼快乐的小脸上有少见的心事重重:“都怪我。我要是不往那边滑,不好奇停下来看,大家也不会过来……后面也就不会有危险了……它就好像在那儿特意等着我,让我把所有人都喊过来似的……多吓人啊……”他低声道:“要是大家都掉进去了……要是你掉进去了……我不是害人了么……”

“这不是没事么。”江晏在他身边坐下,搂住他,轻轻拍了拍:“再说了,就算它真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冬天江上人来人往的,好多人都走冰面过江。你看不到,肯定也会有别人看到,有别人围观……”他安慰道:“没准儿正因为你先看到,所以它就掉水里了没了,别人就遇不上这个危险了。这么想想,你其实救了好多人,是功德一件呢。”

“真的么?”纪天星将信将疑。

“真的。”江晏信誓旦旦:“祸福这种事不能只看当下的。”

“好迷信哦。”纪天星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江晏便也笑了:“那么用迷信的话讲,咱们都是福大命大嘛。”他说着起身,开始在厨房里寻觅。纪天星也跳起来,和他一起琢磨晚上吃什么。

何玉秋过日子,家里的东西实在是没少囤。纪天星跑到阳台上,给江晏看柜子里码好的冻豆腐和煮好了冻起来的白肉排骨。江晏于是拿了些排骨和冻豆腐,又搬开压缸石,从大缸里捞了一颗酸菜。

他干活儿很利索,切菜洗菜,都不用纪天星插手,不一会儿就把酸菜排骨炖上了。等大米饭煮好,热腾腾的菜也炖好上了桌,配一点绿油油的韭菜花酱蘸着脱骨肉来吃,就是这个季节里本地最寻常却也最完美的一顿饭了。

中午没吃上饭,于是晚上这一顿,两个人都吃了不少。整整一颗酸菜,四大块带着厚肉的脊骨和一大块冻豆腐,最后居然菜毛都没剩下,连汤都被纪天星拌着米饭打扫干净了。

吃饱喝足,他又有了精神,叽叽喳喳地和江晏一起收拾灶台。等到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纪天星像平时那样提着水壶烧水,江晏突然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你的脚怎么了?”

“有点疼。”纪天星不太在意:“可能是摔倒的时候崴到了。没事儿……”

江晏皱眉:“脱下来看看吧,别是被冰刀鞋硌破了。”

纪天星在小马扎上坐下来脱袜子,脱到一半,咬住了嘴唇。江晏凑过去,心也是微微一惊——确实硌坏了,而且还坏得不小,血和袜子都黏在一起了。

他低声道:“破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啊……”

“光顾着别的事了……”纪天星:“再说它也不是很疼……谁知道这样了……”

江晏不信他:“能不疼么。不疼的话,你怎么都不敢脱袜子了?”

纪天星嘟囔:“不碰的时候也没那么疼嘛……”

江晏叹了口气,洗干净手,倒了一碗凉开水,在里头加了点盐,一点点冲洗那些黏在一起的地方。

花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把纪天星的袜子脱下来了。纪天星的脚比脸还要白上好几层,在昏黄的灯下看,几乎带着一圈柔光。江晏觉得实在难以理解——那简直不像是人的皮肤,倒像是凝固的牛奶。但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他不得不又一次深深地叹气:“你自己注意点,最近别沾水了。你看这脚后跟上头,踝骨,脚趾头……都没有好皮了,搞不好要落疤……”

“没事儿,反正在脚上。”纪天星蜷了蜷十个小小的脚趾,无所谓道:“没人看。”

江晏听了这话,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上来。但这种气恼终究没有道理,所以他只是用力抿了抿唇,再开口又是淡淡的了:“上点儿药吧。”

他转身去卧室找药,翻出了一瓶双氧水和半管百多邦。

回来发现纪天星仍坐在那儿,正歪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你不高兴了?”纪天星道。

“没。”江晏立刻否认。紧接着又解释:“蒋春生借的那个破冰刀质量也太差了。”

“我就说嘛。”纪天星立刻道:“臭臭的。偏偏你们都不嫌弃。”

“借来也不容易嘛,要领人家的情。”江晏低下头,给他擦药:“再说你不是玩得也挺高兴的么。”

伤口呼呼冒泡泡,纪天星立刻惨叫:“疼疼疼!!!”

江晏停了手,有点不知所措:“只有这个了……”

纪天星一扭头:“嗯嗯那你快点儿……”

江晏继续擦药。纪天星这回没吭声了,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

擦完双氧水晾了一会儿,江晏把药膏给他小心地涂了上去。做完这些,他抬起头,发现纪天星趴在膝盖上,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纪天星小声道:“你会做饭,会上药,什么都知道……你好像我姥姥哦……”

江晏顿时感到十分别扭:“不是……我在你心里就不能像点儿别的么?”

纪天星嘟嘴:“那你觉得自己应该像什么啊?”

江晏毫不犹疑道:“叫哥。”

“你怎么总想给人当哥。”纪天星不满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才比我大半岁。”

“那就叫爸爸。”江晏忽然起了玩心:“你选一个吧。”

纪天星不上他的当:“都不要,你占我便宜。”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道:“上次都叫过你一回小晏哥了,你还不知足……”

江晏一笑,不再坚持了。他刚打算把药收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把裤子挽上去。”

纪天星挽起裤子,发现两个膝盖也青紫了。再卷起衣袖,胳膊肘也是红肿的。他看向江晏,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一点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嘿嘿……”

江晏无话可说,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去屋子里找别的药给他。

擦好了药,两个人在炉灶前烤火,江晏时不时起身,往炉灶里填几根木头绊子。滴水成冰的季节,唯有拼命烧火,才能保持住房子里的温度。

窗子上白色的霜花已经比玻璃还厚了。隔着厚厚的冰霜,依然能感受到外头的寒冷与黑暗。纪天星伸手烤了一会儿火,突然没头没脑道:“你说……为什么会有人把骨灰盒放在江上呢?不是应该埋在墓地里么?”

因为奶奶的缘故,江晏对这些倒是很熟悉的:“不是所有骨灰都埋在墓地里,有的是直接撒在江里的。”他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冬天没办法水葬,所以就想着把骨灰放在那里,开江的时候,让骨灰自己随水离开吧。”

“那为什么不能等到开江时再去洒呢?”纪天星还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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