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起来,仍在傻乎乎地重复同一句话:“瑾封真的好厉害啊……”
贺锦封轻轻皱了下眉,语气中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味道:“燕小少爷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了,多少也该察觉到我不是一般的牛郎了吧?”
“唔……”燕停阑半挂在他身上,含含混混地哼唧了一声。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贺锦封不由得转头看了身边人一眼,这一看才发现没心没肺的燕小少爷意识已经断了线。
贺锦封的车就停在废弃大厦附近的地下停车场里,他将失去意识的燕停阑安置在后座,准备送人回公寓。
还不等他乘上驾驶座,就有个声音从身后叫住了他。
“贺老板,真巧,我那不懂事的侄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贺锦封循声望去,一个突破认知的魁梧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视野。视觉冲击太强,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离他最近的燕鸣侣。
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底的怒意还未完全散去,本该一丝不苟的头发明显带着被风吹过的痕迹,脸色隐隐透着股病态的青白。反倒是他身后那个极具存在感的保镖不知为何眉飞色悦的,甚至露出了一点可爱的小犬牙。
“小燕总客气了,燕少待我极好,从没给我添过什么麻烦。”贺锦封理了理皱乱的衬衫,客客气气、笑吟吟地回道。
高大壮实的贴身保镖,不苟言笑的冷漠神情,还有左眼下的那一枚泪痣,哪怕燕鸣侣不开口,贺锦封也绝不会将他错认成燕停阑的亲生父亲。
燕鸣侣并未理会贺锦封的贫嘴滑舌,而是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宾利——或者说是躺在车里的燕停阑——耐着性子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就不跟贺老板兜圈子了。人,我要带回燕家。当然,我燕鸣侣也不是什么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贺老板为了停阑如此费心尽力,这份恩情就由我这个做叔叔的来替他还。——我开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贺老板现在就可以拿着它去中央银行兑现。”
“原来在小燕总眼里,燕少就只值区区五百万啊。”贺锦封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燕鸣侣同样皮笑肉不笑地说:“停阑他少年心性,对贺老板也不过是一时情迷,等他哪天遇上了真正喜欢的人,恐怕你们之间的关系就要到头了。——五百万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贺老板想要西华街很久了,只要一句话,明天这条街就是你名下的了。”
贺锦封不禁为小燕总的出手阔绰拍掌称叹。
“小燕总既然这么清楚我的底细,想必也知道我贺锦封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我劝贺老板别太得寸进尺了。人,你给是不给?”燕鸣侣的耐心眼看就要耗尽。
贺锦封半点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他斜倚在宾利的车门上,笑着对燕鸣侣说:“什么给不给的,我本来就要送燕少回家的啊——只不过回的是燕少住的那间单人公寓而已。”
燕鸣侣怒极反笑,低头整理起自己歪了的袖扣。
而他身后全程未发一语的贴身保镖带着那灿烂到近乎渗人的微笑,走到贺锦封跟前,伸手揽住这位贺老板的肩膀就把人往角落里带。
“得罪啦,贺老板,谁让你不听话,惹我老板不高兴了呢?”
燕停阑一回到家,连包都来不及放就急忙奔进了卧室,轻伤惨变重伤的贺锦封还躺在床上安静休养。看着对方身上那些又青又紫还红肿的淤痕,燕停阑满脸写着心疼。
“你跟小叔他犟个什么劲嘛,我没伤没痛的,不就回本家住两天,又不是关在家里不给出来了。”见贺锦封想要起身,燕停阑忙不迭往他身后塞了个大靠枕,好让他坐得舒服些,并且自以为不着痕迹地顺势揩了把漂亮胸肌的油,“浮罗哥也真是的,下手这么狠,这伤得养多久才能养好啊……”
贺锦封眼看着燕小少爷的魔爪袭上自己胸口,忍着笑说:“浮罗哥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我可是连见燕少的脸都没有了。”
“下次去公司我不给他买点心吃了。”燕停阑鼓着个腮帮子,赌气道。
“燕少,我饿了,能麻烦您帮我把晚饭端进来吗?”贺锦封隔着被子拍拍自己受伤的右腿,理直气壮地使唤起自家金主来。
燕停阑回本家的这几天,这间公寓的家务以及照看伤患的重任便落到了燕家原本雇请的菲佣身上。就在半个小时前,料理好家务并准备好晚饭的菲佣刚从公寓离开。
或许是看在燕小少爷的面上,那位前·hei帮干部确实没有对他下死手,伤势虽然看着吓人,却都是些皮肉伤。但这并不妨碍贺锦封借机卖惨。
心怀愧疚的燕小少爷自然是依言照办,不仅为贺锦封端水送饭,还帮他擦身抹药,难得地体验了一把照顾伤患的感觉。
这一通忙活下来,心怀愧疚的就成了贺锦封。饶是贺老板演技过人,面对燕小少爷无比真诚的神情目光,他也险些败下阵来,就差没给燕停阑原地表演一个医学奇迹。
他从床头抽屉柜里摸出藏着的香烟,习惯性地想要来上一根消愁解忧。然而他前脚叼起烟,后脚把空碗送去厨房的燕停阑就折了回来。
“你还在养伤呢!不准抽。”燕停阑一个箭步夺下贺锦封嘴里的烟,看也不看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不是一时间找不到替代品嘛,”贺锦封捻了捻空无一物的指尖,搪塞敷衍道,“那不然,燕少过来让我亲一下?”
他不过随口一说,却没想这单纯好骗的燕小少爷竟真的脱鞋上床,凑过来轻轻地吻了下他的唇角。
【中略】
初次体验就感触良多的燕停阑草草冲了个澡,上床倒头就睡,全然不知在他睡着之后,枕边人又起来收拾了多久残局。
悠扬的闹铃声彻底唤醒了处于半梦半醒间的燕停阑。他游魂一般拖着自己昨夜操劳过度的身子一步步挪出卧室,一声长出九转十八弯的哈欠之后,早餐的芳香倏然涌入鼻腔。
他登时清醒了许多,脸都没洗就直奔厨房而去,恰好此时贺锦封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走了出来。
“醒了?来吃饭吧。我烤了几片面包,还煎了蛋,不够的话冰箱里还有现成的紫薯粥。”
燕停阑听罢转身就跑——他脸还没洗,牙也没刷,当然没法坐下吃饭。
逃跑速度之快,令贺锦封哑然失笑。
等到燕停阑衣冠楚楚坐上饭桌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了。
见对面的小少爷吃得津津有味,贺锦封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燕少觉得,我们之间现在算是个什么关系?”
“……啊?”燕停阑叼着面包片,呆呆地望向贺锦封,心中莫名忐忑,“什么‘什么关系’……?不就是,这么个关系?你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哪里做得不好,瑾封不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了?还是他给得不够多,瑾封想换更合适的金主了??又或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叔对瑾封威逼利诱,导致瑾封决定离开他了???
这些可能性一浮上脑海,燕停阑就焦心得连早餐都吃不下了。
燕停阑此人实在表里如一,内心的纠葛全都表现在脸上,贺锦封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忍不住笑道:“我的意思是,等燕少有了喜欢的人,会赶我走吗?”
“啊?”
熟悉的单音,跟上个问题如出一辙的反应。
“我干嘛要赶你走?不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啊……你为什么要在意还没发生的事?”
话刚出口,燕停阑便恍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也有可能是他以为自己明白了,但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虽说他昨晚在对方那里告别了处男身,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似乎远远不到更进一步的程度。
比起恋人,倒更像是炮友。——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讲,怕不是说了就会把人气跑。
可瑾封这么好,阿爸老爹看了也肯定会喜欢的吧。——就是不知道对方怎么看待这段关系,又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支支吾吾犹豫半天也没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总之,我挺中意你的,你愿意的话就继续留在我这里,想要什么只管说,我都能满足你!”
“什么都能‘满足’我?”贺锦封意味深长地重复道。
光速理解了对方言外之意的燕停阑好险没被咖啡呛着。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吱哇乱叫着让贺锦封不要一大清早开黄腔。
贺锦封忍笑忍得双唇都抿成了一线。
燕停阑狼吞虎咽地解决完早餐,抓起沙发上的挎包,赶着出门去上他的早八课。
“燕少。”
贺锦封唤住了刚穿好鞋的燕停阑。
“路上小心。”
他眼里含着笑,这么对燕停阑说道。
“嗯!我出门啦!”
燕停阑推开房门,迎着清晨温柔的阳光,踏上了通往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