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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虚假夸张的梦。
将部分事实与极端的执念杂糅整合,由此构成的梦境。
且因真假兼具,才显得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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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那本描绘修真的书册内容所述:这是个只需坚定意志,即可破除的幻象。
甚至,他从蛊惑的对话中,揪出了对方真实的意图,以及额外的信息。
对方确实没什么智慧,或许连教令院里那些自作聪明的学者都能察觉异样。
究竟是最近扮演“恋人”的戏码迷惑了对方,还是借由数据体与她的因果关联、对方顺藤摸瓜的搜寻来呢?
从那最为混乱的梦境片段分析,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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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艾尔海森与她的第一次会面并不在智慧宫。
作为冒险家,她的战利品并不只有魔物掉落的素材,烈焰花、晶蝶等野外采摘的炼金素材在教令院中更受欢迎。
一个行为孤僻的人怎么会想到交换素材?
她的思想更为自闭,亦不乐于社交。
他不过是成为了她的第一位客户,又无意间替她招揽来了对应的需求群体。
在多次的交易中,他窥探到了异样,发现了那名为系统的存在。
——智慧宫的相遇,既是巧合,也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接近。
所以,他才会在成为数据体的那晚,不慌不忙地,扮演一个非人的个体。
她不记得与艾尔海森的初识,倒是恰好促成了接纳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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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相处顺理成章。
反倒是过于顺利,令人心生疑窦。
莫不是系统如“虚空”那般,录入了大量与他相关的数据,推导出了他会选择的方案,这才使得事情的发展四平八稳,如有掌控。
大风纪官赛诺因过于遵守自身的原则,而被“虚空”轻易计算出他的行动路线。
那么,反其道而行之。
艾尔海森从不主动与人拉近社交距离,更遑论与人亲密、如胶似漆,同进同出如黏人的乖狗。
现在呢?
这份行动,也被窥视着,早有预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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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半路中被风吹拂着,酒醒了大半。
正欲说些提前告别的话语,却被艾尔海森突兀又不掺杂自保意识的倒地动作吓到,扑上前去揽抱住他的腰身。
他本就身材高挑,与我差距颇大。
径直栽倒时,上身压在我的肩前,毛茸茸的发丝遮蔽视野,我便是彻底看不清前路了。
直到一位路过的好心人认出了这位当街醉倒入睡的酒鬼,搭了一把手,将他送进了我在旅店的房间。
那人没忍住嘲笑了一声:“艾尔海森,你也有今天?!”,便乐得哼歌,与我挥手告别了。
是咖啡厅里遇见的那位艾尔海森的室友啊。
…………所以为什么送进我的房间,而不是干脆送回家中?
这也遵循就近原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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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我的复述,艾尔海森在短暂的沉默后,前倾上身,靠的极近。
熏香的烟气仍在鼻尖弥漫,薄荷香混杂着他的呼吸,浅淡的酒气被捕捉,令人迷醉沉沦。
他青绿色的眼睛在近距离的观摩下,流转着红芒。
我才发现,他的眼型朝下,本该无辜又怜人,却是眼尾上挑,这才显得格外凌厉。略显粗硬的发丝有着固定的走向,外翘如飞鸟振翅。又有碎发垂落,如翼羽贴腹。
我僵在原地,意图后仰拉开距离,却无奈发现,只会擦过他的面颊与唇角,显得放浪轻薄。
“?”
我眨着眼,试图用这肢体语言催促他尽快发问。
艾尔海森却在得到暗示后的下一息,抬手环抱住我。
他的脑袋靠在肩膀上,一如之前栽倒时的模样,却是清醒着,主动地拥抱。甚至扭过脸来,呼吸擦着脖颈,热气熏着耳垂。
“心魔……”
他吐气着呢喃,字句含糊不清如求爱时迷蒙的语气词。
——他说的是之前我教过他的,家乡的语言,而非通用语。
——我已有多年未听见这乡音了。
他彻底拥住我,身体紧密相贴,胸膛的起伏随着字词的吐露而出现,清楚的、直观的,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我保持着茫然的表情,抬手回应,掌心贴在他的后背。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他问,这会儿吐字格外清晰。
“……当然。”
我略有麻木之色。
这个表情倒是能很好的表现我对艾尔海森的着迷。或许。
怎么又要演……
我的麻烦就没有断过吗?艾尔海森他真的能重回平静的生活吗?
是因为数据体的因果?还是因为清除神明禁忌知识时,他与博士进入的世界树空间有问题?
总不能二者兼有吧?!
“艾尔海森。我的名字,寓意为‘雏鹰’。你呢?”
他先行解释了自己名字,正如我此前在酒馆中的询问那般,这样的问话意图一目了然。
——心魔需要我的真名。
——他受控,由此成为工具。能先行提醒,说明他本身无恙。这时候演戏,只能说明对方正在投以注视。
——他的发问中有两个疑惑。借此,我可以只回答其中之一。
“……”
一般情况下,遇到不想回应的话题,我可以直接略过,回以不语的微笑。
或者直接掀桌,让对方物理闭嘴。
但此刻,这两种方案都不可行。
力量兴许在净善宫时便被吸收抹去,但残留的影响尚存亦有可能。
前者不一定只有一次影响,后者则是寻觅不到确切的目标。
我不可能对艾尔海森动手。
“冰……唔!”腰间的肉被狠狠掐了一把。我颤抖着坐直,快速说完话语:“并不知情。”
“是吗……”艾尔海森埋首,用低哑的好似情动的嗓音询问。
“接下来……打算离开须弥,再不回来了?”
“对。”才怪。我论文还没搞定呢。
“是吗……璃月的层岩巨渊……”艾尔海森停滞动作,不再说话。
只是长久的,保持着沉默。
我在静默间,小心翼翼地低头,侧过身子,抬起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
腰间又被掐了一把。
我收回手,保持同样的沉默,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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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觉得太过生硬了点?我亲爱的朋友。”
见艾尔海森终于抬头,宣告着表演的结束。我才开口说话。
“如果是指你那令人发笑,街头卖艺却连一天的饭钱都挣不回来的水平。那确实生硬。”艾尔海森那嫌弃中掺杂大半笑意的眼神,让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所以你刚才是在憋笑吗?太过分了吧?我可是很努力的在配合你哎!”
我扬起克制的微笑,试图不去品味刚才室友见艾尔海森吃瘪而开心到哼歌的缘由为何。
“你怎么不觉得是你天天被锻炼着演技,才在这方面格外优秀?”
“感谢你的夸奖。但那又是因为谁呢?”
“怎么想都不是因为我吧?”
“看来你非常没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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