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生病刚好,费理钟开车送她来上学那次。
那时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裹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撑着一柄长伞,站在风雪里,弯腰替少女整理围巾。
修长的手指拢在她脖子上,轻柔地,细致地,将她凌乱的发丝掖进围巾里。
男人的身形十分高大,在娇俏的少女面前宛如一堵墙,替她遮挡住所有风雪,牢靠又结实。
少女缩在他臂弯里,脸颊被他的手掌摩挲的通红,露出不悦的表情。
舒漾皱着眉在说什么,范郑雅没听见。
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男人给吸引走了。
男人眉眼深刻,轮廓分明,过分精致的五官显出几分凌厉,眼尾带着些许傲慢凛冽。
然而望向少女时又透出脉脉柔情,连五官也在风雪中变得柔和。
那是她第一次见费理钟。
只一眼就再也忘不了。
只是那时听说舒漾和他关系极差,差到谁要是敢在舒漾面前提起费理钟的名字,她能立马跟你翻脸,交情再铁都没用。
范郑雅和舒漾认识的时候,恰好是他们矛盾闹得最深的时候。
舒漾没少在她面前说费理钟的坏话,只不过那些话在范郑雅看来,有些生闷气的味道,毫无攻击性,跟小猫撒娇没什么区别。
后来隔着时差,两人联系不再那么紧密。
她也很少再听见舒漾说起关于她小叔的事。
原本范郑雅还想着什么时候回国两人聚一聚。
这次听见舒漾说出国,范郑雅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兴致勃勃地打听:“你准备去哪?”
“赫德罗港。”舒漾回答。
听见这个地名,范郑雅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地震般地尖叫:“天呐,你竟然要去那里,那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赫德罗港位于某个独立小国最南部。
地如其名,是个港口城市,繁华是繁华,却也是个不毛之地。
常年被冰雪覆盖,全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处于冬季。
剩下则是短暂一瞬的夏季,根本没有春秋过度。
那边最著名的景点就是圣女大教堂,据说建筑有上百年历史,确实算世界奇观之一。
人文环境虽好,旅游适宜,却是个留学荒漠。
范郑雅把脑海中仅存的赫德罗港的资料全都挖出来。
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舒漾为什么要去那里。
范郑雅嘴巴还不肯停:“你是要去圣女学院当尼姑吗?还是要去海上当奴隶,幻想自己是老人与海,过上鲁滨逊的漂流生活?你疯了吧!”
范郑雅这些年出国倒真是长了不少文采。
至少以前她骂人都是直白粗糙的,现在已经会含沙射影,引经据典了。
舒漾忍不住笑起来。
她太久没回国了,说话都带着股翻译腔,不过还是她熟悉的范郑雅。
听见她在笑,范郑雅也很无奈。
她也不是不想回国,渣爹到处浪,她也被迫跟着他四处流窜。
身为渣爹最宠爱的大女儿,他当然舍不得将范郑雅丢在家里,和那些前妻们窝里斗。
他在物质上确实从没亏待过她,基本上有求必应,唯一要求就是得跟着他到处搬家。
范郑雅的亲生母亲是他的发妻。
也许只有带着范郑雅一起,他才能维持仅存的家的感觉吧。
在长期居无定所带来的颠沛流离感中,范郑雅也逐渐成长并习惯,不再抱怨。
反而乐观地将这种流浪,当作一次次特殊的长途旅行。
“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那地方很冷的,你不会一个人去吧?”
“我跟着小叔去的。”
“……”范郑雅忽然明白了,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就是个叔控。我就知道,这世上没人能让你改变主意,除了你小叔。”
舒漾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只是笑起来,软绵绵喊:“雅姐,我那离你远不远?”
范郑雅从震惊与不解中回过神来,想起虽然赫德罗港是个极偏的地方,却和她留学所在的国家极近,也就隔了条海,从她那边飞到赫德罗港,往返也不过四五个小时。
“挺近的。”范郑雅颓然道,想起她那同样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地方,沮丧到连做.爱的兴致都少了一半,不过又想起有好姐妹过去作陪,心情愉悦几分,“算了,希望你去了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