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娜,你这么挑剔的品味,我可想象不出你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老师,你嘴巴这么毒,我也想象不出哪个女人会爱上你。”
“所以我一直单身啊。”
“真的假的?可是你孩子都有了诶。”
“要跟你解释多少次,唐安是我的弟弟。”
“好吧好吧,反正我是一定要跟人谈恋爱,然后结合的,最好再养一堆孩子,承欢,什么下来着?”
“承欢膝下。可是基地条例规定过一次只能领养一个。”
“哎呀你懂什么呀,养一堆孩子是我的美好追求,不仅是我们爱情长久的象征,也是我为基地作出的贡献。对了,你上次那个千年之恋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你不是讨厌许仙吗?”
“所以我才要仔细听完,以免我找到许仙那样的男人。”
远方的那一声枪响,迸散出血花,同时晕染掉记忆中的琳娜。
“他是谁?”不少人在问他的名字,但所有透过窗户投向视线给他的人,都在问他的名字吗?
最近基地里暗流涌动,很快,远征军与白衣使者再次携手,清理掉他们一时失职放跑的男人。
事件平息,而我再没有上课的兴致,吩咐了自习的篇章,漫无目的地走出了教室。
钟天铭是副院长之一,地位权利仅次老肖,我一实力不济的走后门实在没有本事站在他面前。于是我不知觉晃到了老肖的办公室,犹豫再三,敲开了门。
“你来了。”
“每次我来你都猜得到。”
“当然,你是我的学生。”
我在老肖会客的沙发上坐下,他预备好的不只是笑容,更是对我来意的揣测。
“你来,是要问琳娜的事吧?”
他猜对了,可简单的问句中我注定得不到正确答案,所以发出无奈的长叹,“人都死了,我现在问又有什么用。”
“真相本身确实不会有太大作用,但得知真相的人未必不能改变什么。”
“那老肖,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若不是早有预料,我定是白眼招待这个谜语人,可仰起头,看灯的习惯让我发现了他办公室中的吊灯,辉煌亮丽。
“白天还开灯啊。”我笑话这灯,他回答我,“这里是地下,哪能不开灯。”
“地上与地下,差别能有多大,其实这种事情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发生在琳娜身上,有一点难过而已。”
在翻看文件的老肖停下动作,“是很令人惋惜,琳娜是个好姑娘。”
“那你不替我惋惜吗,万一他们也用同种手段对付我?”我偏生在他悼念琳娜的话后质问,一是希望他说“不会”二字露出破绽,二是博取怜爱,卑劣至极。
很可惜,老肖看穿我的伎俩,说道,“你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我当然替你惋惜。”
“哈哈,老师,”我的笑声听着太难过,语气不免软下来,“可你还让我去顶替她的工作,不怕我触景伤情突然罢工?”
“小陈,”他继续翻看手上文件,“你要罢工的话我可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工作是工作,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
“我知道。”我说,“我就想问问,你还是中立的,对吗?”
他手上动作不停,说道,“当然,义教院只为保全自己。”
我不至于蠢笨到继续闹腾,往后来回几句,就离开了院长办公室。站在走廊,从上往下看,地面是紧闭的黑。现在大脑里没有进门前的混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残酷的冷静。
老肖是我的引荐人,恩师,甚至多年好友,我永远是他课堂上安静不闻的学生,永远是他下属中最知进退的利刃。
也许该改掉讲故事的习惯了。我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才十一点四十一,一支黑色电子烟便在这最后的十几分钟夺占我的神经。
不算是什么高雅之物,也绝没有什么极致的味道,它仅靠着一点麻痹畅销基地。
等到还剩几分钟,我漫步走回教室,迎面碰上许多蹦蹦跳跳的学生,掠过的时候收获一大堆陈老师。
义教院的办学初衷是什么?以前高中要背校训,那时候印象最深不过以德立人,现今时代不同,我们不再讲理念,而是将为人类命运视作最高责任。神圣又伟大的信仰。抵达教室,大家都坐得整齐,环视一圈,只有角落的许末在趴着。我说大家都很自觉,下课吧,突然混小子之一站起来,陈述一番我不在时的纪律,最后还要我检查他的自习。
实在太惊恐,每个人都望向我,除去许末。我的烟味还没散,随口问一句,他回答正确,掌声一片,我顺着夸奖,结束课堂,大家都陆续走出去,除去许末。
他正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背包,我注意到上面有好几条口子,翻出了溃烂的内里。他起身,看见我靠在唯一的门前。我此番动作暂有犹豫,但他已早早发问,“老师不是拒绝我了吗?”
“拒绝了,就不是你的老师了?”
我说得自然,不掩无耻,我根本算不得好老师,连许末也说道,“可那件事不是过去了吗,老师你找我,得不到什么信息了。”
他一双眼里,重燃初见的警备,也许不止警备,还有厌恶。我自知自己并不有多慈爱,旁观是我,利用是我,如今走到他面前的仍是我。这世上哪有解释得清自己的人,我看着那泛红的眼眶。
“没关系,我要找你的是其他事,要不边走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