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月里微垂着眸,神情似乎在思索,半晌也没有回应,花羽觞见她迟迟没有做出反应,心里涌动着,烦躁的心绪盘踞于心头,面上却不显,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怎么了?”
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似乎烫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你想要选文科还是理科?其实我都可以,虽然我的地理有点差,但是你也给我补了那么长时间的课了,我在努力学一下,还是可以把分追回来的”后面那段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花羽觞全程垂眸,谭月里好几次都想要张口,她完全不理会自顾自的说着。
谭月里轻叹了一口气,眼底复杂的情绪消失不见:“理科”思考良久,说出口不过两个字。
简单的两个字,对花羽觞来说却意义非凡,它是一颗定心丸,把胡思乱想的她情绪稳定,也让紧绷着的那颗心得到片刻的放松。
花羽觞终于抬起头,眼中的慌乱和害怕,仿佛从未存在,她微微眯起双眼,琥珀色的瞳孔闪烁着明亮而灿烂的光芒,嘴角轻轻上扬,是一个开朗又灿烂的笑容。
谭月里看得出神,不由得愣住,花羽觞的话在耳边回荡不绝:“那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许反悔,骗子是不配拥有朋友的”
谭月里听这话,心如刀绞,揪的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觉得鼻子一酸,难受的要命
她恍惚间在想,她本来就是骗子啊,在朋友这层关系上,从一开始就骗了花羽觞。
她是彻头彻尾的骗子,还是一个胆小又懦弱,自私自利的骗子。
明明知道不可以产生这样的想法,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放任这样的想法,这种不堪的爱意,肆意疯长。
谭月里抬手的瞬间,花羽觞突然转过身去,两个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她有些错愕,手停滞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又垂落下来。
花羽觞不可能没有看见她抬手的动作,可她还是选择转过身去,谭月里心里清楚,花羽觞在刻意的躲避自己,未能说出口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改变,被迫咽进肚子里。
谭月里微微垂眸,将眼底的落寞遮盖的丝毫不剩。
迎面吹来一缕微风,轻拂花羽觞的碎发,余温蓦然降临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凸显出一丝冰凉的感觉,她迈着坚实的步伐,稳稳地站在原地,轻轻地回过头,笑容明媚而又温柔,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声音适中,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地让人听得清楚:“我们已经说好了哦。”她不断重复这句话,一遍遍地确认。
谭月里无力挤出一丝笑容,略显苍白:“什么?”
稀疏的风声把花羽觞的话吹散,吹落在紧密的草木灌里,吹散在落花中。
却被树叶悄悄地听了去,树叶沉静地聆听着,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捕捉。
“骗子不会拥有朋友,但是傻子会很高兴”
两人之间形成一个适当的距离,不长也不短,大约一米左右。暖阳洒在谭月里的身上,给她略显苍白的脸庞增添了一丝红晕,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有活力。
谭月里没有听清楚刚才花羽觞说的话,只是听到零零散散的声音,不太完整。她隐约看到花羽觞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花羽觞装作不明白道:“我们已经说好了哦”她只是把刚才的那句话又一次重复一遍。
谭月里执着道:“不是这句,下一句”直觉告诉她,自己没有听到的那句话,才是重点,才应该是她该听清楚的话。
花羽觞将头微低下去,说道:“没有啊”眼眸不断闪烁,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我就说了这一句。”
谭月里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声说道:“可能是我听岔了”
花羽觞见她不再追究这个话题,连忙说道:“去吃饭还是回宿舍?”
“回宿舍”顿了顿,又说道:“晚点再去吃饭”
谭月里一边回复,一边快步追上花羽觞的脚步,其实也算不上多快,和平时走路的速度相差无几。
谭月里心头一暖,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花羽觞在刻意的放慢脚步,只等她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宿舍,宿舍里空荡荡的,难得周末,大家都回了家,钟晓语也不例外。
说起这件事情,花羽觞有些火气没有散去,刚开始商量的好好的,两个人一起留下来陪谭月里,结果到了星期五那天,钟晓语突然开口跟她说:“小羽,这个周末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花羽觞当下就觉得不对劲了,钟晓语并不是会轻易爽约的人,赶忙询问道:“是不是阿姨出什么事了?”
早在过年那段期间,花羽觞就已经看出了端倪,只不过碍于,过年是个喜庆的日子,而后又在吃团圆饭的时候回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过多询问,这才就此作罢。
钟晓语却没心没肺的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反驳了她,说道:“就是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家了。”
又停顿了一下,说道:“想妈妈了”后面那句话说的有些哽咽,尾音都带着颤抖。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但花羽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耐着性子再次询问道:“真的吗?”
钟晓语轻笑道:“真的,好端端的骗你干嘛”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朦胧了视线,笑意也未达到眼底。
她努力地笑着,试图用笑容掩盖这一切,花羽觞还是一眼看穿,刚想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说的话也没有再说出口。
最后只能作罢,说道:“想家了就回家看看,那我留下来陪她,到时候可别说我们两个抛下你耶”花羽觞故作无所谓的说道,只是心里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时时刻刻不得放松。
钟晓语突然不在身边,一时间也没有适应过来,记忆辗转,才想到那天的事。
很快,她便缓过神来,两人并排坐着,她也没有再去看谭月里,反而有意躲避,刻意的移动了一下椅子,拉开一段距离。
熟练的打开浏览器,搜索「有哪些一听就知道是在表达爱意的句子?」指尖停留在查找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猛然间想起什么,连忙把搜索框里的内容删除,又重新搜索「如何委婉的表白?」
一下子便跳出来许多古诗,花羽觞认真的将每一个帖子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在一个为数不多的评论的帖子下,停住了视线。
花羽觞开始翻找,拿起笔,又不放心的将手机放在离谭月里更远的另一边,谭月里只是疑惑的往这里看了一眼,吓的花羽觞反手息屏,盖住手机。
花羽觞的过激反应引起谭月里的好奇,她刚想起身看一眼,徙然想起,刚起身到一半,又坐了回去,把想要窥探的心思,强压下去。
花羽觞也很快察觉到她这番动作感到诧异,内心疑惑,却并不打算开口询问,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花羽觞拿起笔,又撇过头看了一眼手机,专心致志的写着,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不得不分出神,把激动的心情安抚,将想要冲动说出口的表白想法吞入肚中。
花羽觞想:表白需要仪式感,谭月里也一定会喜欢惊喜的。
她不想再让这个胆小鬼将自己满腔的爱意隐藏,花羽觞要让这份喜欢,见的光,要光明正大,要人尽皆知
过了一段时间后,花羽觞终于放下笔,将写好的那张白纸对折再对折,她把那张纸放在谭月里的桌子上,谭月里侧过头一脸不解的看向她。
谭月里道:“这是什么?”
花羽觞嘴角的笑意明显,笑得眉眼弯弯,细语道:“我不会做这道题,解了很多遍,解不出来,想找你帮个忙,把这道题写了。”
谭月里满脸的不相信,手却接过了那张纸,打开来里面只有用黑笔写的一道数学题。
y=x?+0.9×(N-x?)?×sin(a×πX)
更加准确的来说,这是一道函数题。
谭月里没有多想,随即拿起笔开始做题,花羽觞没有打扰,只是静悄悄地在旁边凝视着,时间一分一秒流失,花羽觞迟来的紧张和不安,占据她整个大脑,她兴奋,激动,同时也急剧不安。
花羽觞看着,原本空白的一张纸上,开始有了密密麻麻的公式,谭月里每多写一点就好像离她的心意又近了一步。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视线片刻不从谭月里身上偏离,眼看快要到了最后,谭月里突然停下了笔,忽然微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不可思议,震惊,以及微不可妙的害怕和慌乱。
花羽觞看见他突然停下了笔,也是一愣,说道:“怎么了?”有些着急道:“应该快算出来了吧,怎么不算了?”
谭月里只是放下手中的笔,轻声的说道:“这题”她停顿了一下,垂眸道:“我算不出来,你找别人吧。”
花羽觞急了,说道:“怎么会算不出来?你都算到这里了,还差一点,你就算出来了啊!!”
花羽觞赫然站了起来,拿过桌子上的那张纸,手不自觉的捏紧,纸也有了褶皱,拿到她的面前,说道:“你看,你都算到这了,就还差两步了,结果就要算出来了,你再算算好不好?你再写两步”后面那段话语气更像是恳求。
谭月里撇过头不再看那张纸,也不再看花羽觞:“前面算错了”
花羽觞看了一眼,没有拆穿,说道:“那没事,我再抄一遍,你再算一算,重新做一遍好不好?”
花羽觞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温柔,有些颤抖,一字一句的恳求道:“这道题对我来说很重要,对你来说也一样很重要,再做一遍好不好?”
谭月里没有回应,只是将头低的更下了些。
这一轻微的举动,花羽觞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急得眼眶里的泪珠不停的打转,隐隐跃落。
谭月里忽然觉得心里堵的难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找别人吧,我算不出来。”
花羽觞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谭月里此时突然起身,迈步就往门外走,花羽觞看穿她的意图,反手锁住门,挡在谭月里的跟前,说道:“可乐”她忽然郑重的喊了一声。
谭月里顿时心生不妙:“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很早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的一件事情,我…我…”她鼓足了勇气,把想要说的话从脑袋里过了一遍,结果刚一开口,就紧张的不知所措,说起话来也变得结结巴巴。
“我…总想着,要让你自己发现,可是…我…我现在不想等了。”花羽觞紧张的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目光却坚定的看向谭月里,一刻不曾从她的身上离开。
“我…喜欢你”
“我们还是朋友吗?”谭月里却说道,将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口的喜欢遮盖。
花羽觞有些错愕,不明所以道:“当然是啊”她不知道谭月里为什么会突然问那么奇怪的问题,也并不清楚刚才的表白谭月里究竟有没有听到。
她重聚勇气,再次说道:“我不想我们只是朋友”
谭月里扯动嘴角,眼底毫无笑意,神情有些麻木:“那你的意思是好朋友吗?”
“不是!”花羽觞突然大声道疯狂摇头。
谭月里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我们连好朋友都不是,后面的话就不要说了”
花羽觞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能不能不当朋友,当…”恋人。
后来两个字依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谭月里再次响起的声音,又一次将它们覆盖:“好,答应你,我们不做朋友了。”
花羽觞听到这句话,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谭月里在逃避这个问题。
在想到的那一瞬间,心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谭月里在害怕。
可她想不明白,谭月里为什么会害怕?又为什么要逃避?
花羽觞反应过来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说道:“可乐,你刚才听到了吧”
“没有”谭月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花羽觞嘴角有了笑容,继续追击道:“你不做那道题,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我想要跟你说什么了,对吗?”
谭月里张了张嘴,却未能说出一个字来,只是一言不发的在那里站着。
她又说道:“你竟然都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要逃避呢?”花羽觞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的心意就那么不堪”
“不是”谭月里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本能的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你要逃避?”花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