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羽觞有意下套,谭浩年纪不大,胜负欲却极强,一听这话,拉着花羽觞的手就往房间的方向带。
花羽觞面上一脸平静,内心早已紧张的成一根麻绳,她只能强装镇定的跟着谭浩往里面走,即将关上门的瞬间,朝钟晓语的方向看了一眼。
钟晓语一秒领略了她的意思,只是无奈的撇过头去后,又点了点头。
进了房间后,她站在原地,脚底像是被粘了一层胶水,困住了她的脚步,房间太过安静,安静到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剧烈又清晰
扑通扑通,每一次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眼眸中倒映出谭浩矮小的身躯,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木盒子,递到她的跟前,一脸骄傲自豪的模样。
她激动且忐忑,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控制自己的双手,才会忍不住的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红色的,像是用优质的红木精心雕刻而成,她接过谭浩手中的盒子,忍不住打量起来。
放在手上,盒子的重量很轻,并没有多重,垂眸仔细看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木纹,外表光滑,富有光泽,盒子上并没有华丽的装饰,更看不到任何复杂的雕刻图案,只有盒子的上方有一朵简单的向日葵,和普通的盒子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普通的盒子更为简朴些。
盒子的设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在这上面看不到任何金属,或者简单的装饰品,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开合设计。
她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打开了盒子,没有多余的动作,盒子里面的空间很小,只有一张六寸的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
花羽觞颤抖着手将照片拿起,那是临近过年时拍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开朗,灿烂,反观谭月里则是一脸呆愣。
看着照片凝视了许久,视线被照片吸引,定格在那里,突然感觉一阵悸动涌上心头,瞬间,眼泪无声的溢出了双眼,没有任何征兆波涛汹涌的落在盒子上。
泪水滑过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在盒子上,像是在诉说着她此刻的心情。
她只能强迫自己垂眸,掩盖此时的狼狈,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全身,像轻柔又猛烈的风声,拨动着她的心弦。
“小羽姐姐,你怎么了?”他伸出小小的手拉动她的衣角,才将花羽觞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似惊弓之鸟,又像忽然间断了的弦,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顷刻过后,才有了些意识,将手里的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里,又将盒子放回了原位,她才缓缓蹲下来,与谭浩的视线平视。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解释,花羽觞清楚的感觉到手指摩擦下带来柔软的触感,她愣住,抬眸,那是一双娇嫩的手,正在熟练地擦拭着她脸颊的眼泪。
柔软而温暖。
花羽觞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可是即便这样,谭浩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他的手掌不停的在她湿润的脸颊上来回摩擦。
手掌的温度顷刻之间将她此时的眼泪,伤痛逐渐抚平。
她尽可能的平复情绪,伸手抚上他的发丝,眼角依旧湿润,嘴角处有了丝丝弧度:“姐姐没有伤心,那是高兴的眼泪。”
谭浩不解道:“高兴为什么还要哭啊?”
花羽觞想了想说:“眼泪不一定代表着悲伤,它只是我们情感体验的表达的一种方式”
谭浩明显没有听懂,一副懵懂未知的模样,还眨巴眨眼睛,花羽觞被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逗笑说道:“等你长大了,以后就会明白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呀?等我长大了以后再跟我说不好吗?”
花羽觞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过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沉思片刻后,才说:“因为我不能因为你不懂就不去解释。”
谭浩像是听明白一样长哦一声,随后小声嘀咕道:“姐姐也和你说过差不多的话”
花羽觞一怔,随后忽然笑了一下,说道:“你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话音刚落,谭浩满脸的骄傲,音量也不自觉的提高,说道:“那肯定啊,这还用你说!”
谭浩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敬仰和认可,眼眸中透露出来的自豪感,像是想要将花羽觞狠狠的包裹其中。
花羽觞看得清楚也看得真切,眼中的骄傲和自豪是那样的真挚且深刻,她慢慢被吸引,不自觉的说道:“那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你姐姐好吗?”
“不行!”谭浩甚至都来不及将这句话听完就出言反驳道:“姐姐告诉过我,说谎就不是好孩子了。”
花羽觞忍着笑说:“不是说谎,只是不要跟你姐姐说盒子里的照片,我看过的事情。”
“还是不行”谭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带你来姐姐的房间就已经不对了,等姐姐回来肯定要跟她说的,不然等她以后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不想让姐姐生气。”
花羽觞听到这番话,有些出神,仅仅一瞬之间,又回过神来,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说道:“你姐姐她不会生气的。”
谭浩满脸写着疑惑,只差开口将“为什么”三字说出口。
她说:“你姐姐是偷偷的将我的照片藏起来的,我不怪她,偷偷的将我的图片藏起来,但是在我主动跟她说起这件事情之前,你要保守这个秘密,你这是在帮她,所以她不会怪你的”
谭浩只觉得听得云里雾里的分不清东西南北,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我们拉勾”
“拉勾上吊100年不许变…”
等房间的门再次打开时,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房间里的东西没有动过的痕迹,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
钟晓语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询问,就好像盒子里的那个秘密勾不起她任何的兴趣,也无意探究里面的谜团。
花羽觞知道她只是不想主动提起,于是自觉开口道:“那个盒子里面,是我和她当时在广场上拍的照片。”
钟晓语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那张照片不是在你的手机上吗?”
花羽觞一怔,说道:“我发给她的”顿了顿,又补充道:“照片里另一个主角可是她”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迟来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花羽觞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直视她的眼睛。
这是她第二次骗钟晓语。
一次欺骗时,她觉得那是最后一次,以至于被迫再次欺骗时,才会觉得如此的不安。
一句谎言说出口后,花羽觞没敢再去看钟晓语,只是强迫着自己去做别的事,比如,陪谭浩堆积木。
她并不清楚,钟晓语究竟有没有信她刚才的那句话。
钟晓语太过了解她,甚至比花羽觞自己还要了解,所以她不敢保证,劣质的谎言,钟晓语信了几分?
“咚…”
思考的绳索还来不及延长,就被忽然想起的敲门声强行打断,他没有失望,反而更多的是欣喜,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花羽觞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率先跑了过去,扭动门把,下一秒,屋外的光亮带入房间。
以至于看清人脸后都脱口而出道:“回来的刚好”
“?”
反射弧有半秒的延长,忽然间反应过来,说道:“不是,快进来,我在和你弟弟堆积木。”
谭月里有些疑惑,轻轻地回应道:“嗯”
花羽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挪开脚步,谭月里也顺势进来,越过她径直走向谭浩所在的方向。
谭浩看到谭月里回来,几乎是在下一秒,便抛下了手中的积木,径直奔向了她,谭月里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谭浩就撞进了她的怀里,怀手抱住了她。
“姐姐,你回来啦!”抱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然而,下一秒又拉着谭月里的手,快步的在前面领走着,走了几步子路,才在搭好的飞机积木前停下脚步。
“我搭的,世界上仅此一个!”语气里毫不吝啬的请求表扬。
谭月里也心领神会道:“很特别的飞机,很好看。”
得到表扬后的谭浩,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闪闪发光,嘴角的弧度也是越来越大。
花羽觞站在一旁,没有出言打扰,这温馨的时刻,手机却忽然在此时滴的一声响起,她垂眸看去。
[晓晓:第二次]
花羽觞看见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的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钟晓语。
她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的电视,花羽觞感觉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她盯着钟晓语看了许久,她也没有任何察觉。
因此,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钟晓语生气了。
在看到那条信息的那一瞬间,哪怕这条消息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哪怕它没头没尾,不明所以,花羽觞几乎是在看到那条消息的下一秒,就明白过来。
劣质的谎言怎么骗得过钟晓语。
怎么骗得过和她从小玩到大钟晓语!
花羽觞远离温馨的氛围,走过去靠近在沙发上孤苦伶仃的钟晓语。
近乎是在她走过去的下一个瞬间,坐下的那一秒钟,钟晓语悄无声息的往右边移了一个位置。
花羽觞有些难受,硬着头皮,又往右边挪了一个位置。
于是,钟晓语也往右边移了一个位置,这下她更加确定钟晓语生气了。
钟晓语总是这样,不管到多少岁,真正生气,总是喜欢生闷气,把气堵在心里,憋坏了自己也不愿意说出来。
花羽觞轻声说道:“对不起”
“你又没错”钟晓语冷哼道
听这语气,果然生气了。
花羽觞清楚的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只能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归根结底,我还是欺骗了你,对不起”
花羽觞的声音算不上小,以至于安静的客厅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她的声音,谭月里自然也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她只是有些疑惑的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该你们两个自己解决,于是,娴熟的,将谭浩带入了房间。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即便走进的是最里边的那个房间,还是能够听到些许的对话。
谭月里无意去听,声音还是传入耳畔。
钟晓语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先一步响起:“对不起什么?你上一次也道歉了”
“……”花羽觞被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所以,道歉了还不是会有下一次,但是如果你想改,就算不道歉,事情也会解决。”
“不…”
后面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口,钟晓语像是预先知道了一样,说道:“不是什么呢?你没有想要骗我?”钟晓语皱了皱眉头,花羽觞想说的话,被她抢先一步说出了口。
这次花羽觞没有惊讶,一脸淡然地看向她,只是眼底多了些许的愧疚,一点一点的蔓上心头。
“小羽”钟晓语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意的不是你不愿意告诉我”
“我知道!”花羽觞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抢占先机,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你最在乎的还是我骗了你,你可以接受我有事情瞒着你,不告诉你,你可以允许我有自己的小秘密”
花羽觞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她,把没有说完的话,再次说完:“但是你不能接受我欺骗你,朋友之间不该有欺骗,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都不应该存在,因为欺骗本身就是对你最大的伤害”
“可是我”越往后面说,花羽觞的情绪越是激动,睫毛上方有了些重量,脸颊处也有些湿润:“我明明知道你最讨厌欺骗,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可我还是骗了你。”
“对不起”花羽觞又将眸垂落下来,声音却不减半分,说道:“你还愿意和我这个骗子做朋友吗?”
钟晓语没有打断她说话,也许是出于尊重,又也许是自己本身就想听听花羽觞到底会说什么才不忍心打断。
钟晓语盯着这个胆小鬼看了许久,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客厅里传来了一声轻笑,也在她的耳边响起。
花羽觞鼓起稀碎的勇气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那是她看不懂得笑容,有无奈,有不舍,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凝聚在了一起,才有这个复杂的笑容。
花羽觞的唇瓣上下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发出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