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钟晓语妈妈转过头来,眼眸中洋溢着笑容,细细观察,便能发现眼底藏匿的疲惫。
花羽觞察觉出来,没有作声,径直走到钟晓语身旁,她看到花羽觞走过来,默默的移出一个位置。
“妈去给你倒些水来”
清楚钟晓语妈妈只是随口找了个理由离开,给他们几人单独说话的空间,花羽觞感激了,说不出话来,直到走到,她身旁时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阿姨”
钟晓语妈妈微撇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未变,只是与她擦肩而过时,用手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用说。
花羽觞离钟晓语越近就觉得脚步越是煎熬,她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轻微的颤抖,轻轻地抚上她的伤口,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钟晓语的脸上几乎都是伤,尤其是右眼最为肿胀,眼角的周围更是布满了青紫,涂了药,依旧无法遮盖伤,左手包裹着纱布,看上去分外笨重,纱布覆盖了她的掌心,形成一个完整的袖套状。
可钟晓语在看到花羽觞的那一刻,眼底的笑意未减反增,说道:“我没事”
她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滴在病床上,落在纱布上。
钟晓语见状半坐在病床上,努力的直起身来,甚至用可以活动的右手,轻轻地擦拭花羽觞的眼泪。
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本来也不是多漂亮,再哭的话就更不漂亮了。”
知道钟晓语是在逗自己,可是她笑不起来。
花羽觞沉浸在自责和悔恨的漩涡中,被无尽的悔恨环绕,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清澈活力,取而代之的是暗淡无光,她默默地坐在钟晓语的身旁,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过了好半天,喃喃道:“对不起”
钟晓语温柔的安慰她:“我真的没事,跟你没有关系,是有人打电话跟我说,妈妈在路上出了事,我一着急,就跑了出去。”
“后来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他们堵在黄河大道旁边的那条小路的角落里了。”
顿了顿,眼神注视着花羽觞,说道:“你说说看,这跟里有什么关系?”
不管钟晓语怎么说,她都只是失了魂一样的不断重复三个字:“对不起”
钟晓语收敛笑意,义正言辞的说道:“小羽”
花羽觞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为之震撼,头也不自觉的抬起来,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意料之中的碰撞在了一起。
钟晓语的眼底没有了笑,看起来着实有些令人害怕,花羽觞也不例外。
“你对不起我什么呢?”
花羽觞回答不上来,只想慌乱的错开视线,下一秒,便被抓包,钟晓语又一次厉声道:“小羽”
这次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时间,紧接着说道:“你有好好叮嘱我,你也有在好好保护我”
顿了顿,又说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有听你的话,在出门前我也没有认真思考,所以才受的伤,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看着花羽觞依旧一副自责的模样,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自责,尤其是为了根本不是你原因而造成的事情自责。”
直到钟晓语把话全部说完,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的那些小心思,从一开始就清楚地摆在了明面上。
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很好的隐藏者,也许从进门的那一秒,钟晓语就已经知道她心里所想。
又或者是从她问出在哪的那一秒开始,钟晓语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与她料想的一样,钟晓语像是看穿她心中的想法,说道:“不愿意告诉你,就是不想看到你自责的样子”说完这句话,她忽然停顿了一下,又抬眼看了下一直站在旁边,未曾说话的谭月里,又收回视线,继续把刚才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不是我每一次出事都是你的责任。”
听到这句话,花羽觞的思绪被动的拉回从前,仅仅一秒,又辗转回到了现在,眼底的自责消散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谭月里听到这句话,眉头皱了皱,目光也不自觉的看向花羽觞,仅仅一瞬,又赶忙收回了目光。
钟晓语她的眼底有诧异,等了半晌,谭月里依旧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仿佛并不存在,她在疑惑和询问中选择了尊重。
钟晓语嘴角扬起弧度,说道:“好了,明明我才是那个受伤的人,可我怎么感觉总是我在安慰你呀?”
花羽觞把头撇向另一边,说道:“没有”
钟晓语:“这件事情就到这里结束了,以后你也不许再提。”
花羽觞:“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花羽觞看着她说道:“打你的人当中,有那个烧烤摊的摊主吗?”
钟晓语起先犹豫了一下,后来点了点头。
花羽觞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动,说道:“好”
钟晓语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花羽觞肯定还是在自责,但是,只要答应了,花羽觞心里的那份自责和内疚就一定会消散。
后来,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聊着聊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聊到新年这个话题上面去了。
钟晓语像是在努力活跃气氛,又想是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顺势提议道:“正好现在放假了,我们大家都有时间,我们一起买年货吧,这样也热闹”
“好”
“叫上林雨还有漫漫”
“好”
总之,不管钟晓语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好。
“那就后天吧,正好那天我妈妈也有时间。”
直到这个话题快要结束的时候,花羽觞才说了一句不一样的话。
说完这句话,又把话题引到钟晓语的伤上:“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啊”钟晓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说道:“今天下午应该就可以出院了,其实这个伤看起来挺重的,但其实也就那样。”
后面那句话好像在怕花羽觞再度自责,连忙补上去的。
花羽觞又怎么会不懂钟晓语的心思呢?
她看似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哪次不是这样说?”
钟晓语闻言一时愣住,后来也没有再回答这句话。
“除了这次,还有哪次呀?”
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林雨一脸笑嘻嘻的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箱牛奶,她的身后也一下子冒出了很多个人头。
他们走进来,将牛奶放在,门旁边的桌子上,也毫不客气的找地方坐了下来。
花羽觞故用指责的语气笑道:“怎么那么晚才来?”
“那要是来的早了,你们三个人说的悄悄话,我们不都得听了去。”
花羽觞不由微微一愣,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花羽觞看了一眼说道:“他和你们一块来的?”
林雨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陆子辉,音量瞬间低下去:“嗯,路上遇到的。”
花羽觞只好看向申舒漫,她也心领神会的说道:“不知道,他们两个一起过来的。”
花羽觞又一次看向林雨,满脸都在写着:我听你解释,好好编。
“她在我家”陆子辉煞风景的说道
好家伙,编都不带编了。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林雨当时在车上跟她说的话,想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她想,林雨一定不想让陆子辉。
至于林雨究竟是怎么跟陆子辉说的,她也不清楚了。
再看向林雨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林雨在心虚而不敢与自己对视。
“你们来的刚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轮流来照顾晓晓”说着,还往门外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才继续往下说道:“让阿姨回去好好休息吧。”又思考了片刻,用询问的口吻说道:“可以吗?”
听到花羽觞主动岔开话题,她不免有些惊讶,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还被正好看过来的谭月里捕捉到了。
两人就是愣了一下,先后错开视线。
花羽觞视线从左扫到右,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钟晓语却在此时跳出来说道:“不用了,等一下就可以出院了,你们搞那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受了多重的伤呢。”
“确实挺重的伤。”
站在一旁一直不曾说话的谭月里,终于在此刻说了句真话。
钟晓语没有想到谭月里会在此时说话,一时呆愣,竟忘了反驳。
谭月里则一脸淡然的看向她。
钟晓语:“…没事”
听到答复,谭月里这才收回了视线,花羽觞坐在一旁,低声偷笑。
结果几人又在病房里“闹”了,约莫半个小时,直到钟晓语的妈妈回来,才勉强安分,花羽觞主动打车,花羽觞和谭月里则一人搀扶着一边,申舒漫,林雨走在后面,陆子辉毫不意外的成了提东西的那一个。
医院到打车地点的距离并不远,却像是走了十万八千里似的,中途好几次,钟晓语妈妈都想要上手搀扶,都被花羽觞拒绝了。
理由无非都是说来说去就那几个。
“阿姨,你照顾她那么长时间,辛苦了。”
“我们人多,力量大,不累。”
“就几步路,让我们来吧。”
清楚花羽觞的心思,后来也没有再提,而她也如愿以偿的搀扶着钟晓语走了一段距离。
起初,钟晓语还会觉得有些别扭,自己也曾常试着走几步路,步伐奇特,想了想,觉得有人搀扶也挺不错
除了刚开始,三人的步伐不一致以外,偶尔有几个人用诧异的眼神看向这边以外,其他都好。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一段路,如愿上了车。
钟晓语发誓这绝对是她走过有史以来最遥远的一段路。
打了两辆车,钟晓语和她妈妈毫无疑问的在同一辆,而花羽觞又有意将林雨和陆子辉分开,最终也就演变成钟晓语和陆子辉,申舒漫以及钟晓语的妈妈四个人同坐了一辆车。
一上车抢先一步坐了副驾驶的位置,林雨也没打算再掩饰,直言道:“你不就是想要把我和他分开吗?”
“我就是这样想的”花羽觞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们两个有过多的接触”
林雨眼底划过一丝寒意:“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情,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花羽觞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心寒,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耐着性子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不适合谈恋爱,做朋友…”还是可以的。
还没有来得及把后面的话说完,就被林雨出声打断:“做朋友我还是表明心意,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替我做决定”虽然在意料之中,她却还是有些难受。
她只是抬起头,愣愣的看向前方,看向林雨坐的方向,林雨没有回头,并没有看到花羽觞泛起微红的眼眶,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未落。
林雨抬起头,透过后视镜正好看到鼻子微微泛红的花羽觞,意识到刚才的话,似乎有些重,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软:“对不起,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话虽是这样说的,每句话听下来,不就是在责怪她多管闲事吗?花羽觞又怎么会不明白?
花羽觞摊开手,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颗彩色纸包装的糖果。
她侧过头看过去,谭月里也正好侧过头来看她,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碰撞在一起,谁也没有急着收回目光,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安静而又温和,花羽觞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糖,突然间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瞬间带走那股庞聚于心头的难受。
司机也在此刻顺势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呀,看着年纪不大,糟糕的事情倒挺多。”
花羽觞没有答话,这些话语她听了无数遍。
接下来无非要说的就是:你们年纪那么小,哪有什么糟糕的事?都是自己乱想,等以后出了社会,才会明白,上学的时候,是最无忧无虑的…
思绪到这里停止,司机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将她后来的思绪全部打断。
司机是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穿着有些随意,声音厚重:“你们现在谈恋爱还太早了,你们现在的心智还不成熟,见识还不广,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花羽觞心道,果然和其他的大人没有什么…
“学习学好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