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视频就像一场梦，二十岁的文同舟对于方郁林来说是梦里的人物，梦醒了，三十二岁的文同舟就在他身边和他紧紧贴靠在一起。

与其说他喜欢年轻的文同舟，倒不如说他因为更了解现在的文同舟而感到欣喜。

或者，方郁林就喜欢文同舟冷淡的模样。

他问：“你突然不开赛车了，为什么啊？”

很久以前的事了。

文同舟思索后答道：“有天在外地玩，当时过马路，车流过来大家都站着没走。有个小孩看见缝隙就往对面跑，差点被撞，还好车主变了道。

“如果我是车主，我只会减速。”

让速不让道，遇上他，那个小孩的后半生不可能活蹦乱跳。

“我当时觉得自己该放弃一些危险的运动，比如赛车。意外太多，我得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年少时总觉得握在手里的就不会脱离掌控，实际上天灾人祸到处都是，计划随时会被打乱。

越是长大越明白。

理由合理平淡，很有文同舟的风格，他一旦察觉到自己的需求就会迅速做出调整。

“现在看来，那时候放弃是正确的，没过多久我认识的人就出了事。”

方郁林问：“救回来了吗？”

“嗯。”

没救回来，开着车从山上一跃而下，找到时车跟人同样扭曲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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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年味彻底消散，文同舟的手基本好全。因为疤痕刚好和掌纹重合，看不出什么问题。

他的几位朋友商量着一起聚聚，还说要带家属，方郁林还在假期刚好能跟着一起去。

聚会地点在韶晴远的马场。

方郁林以为是熟人聚会，来的人不会多，没想到熟人还带了自己的熟人。

光相互介绍和打招呼就费了不少时间。

门口打招呼，更衣室打招呼，马房打招呼。

朋友聚会几乎变成商业交流。

方郁林在马房看马时遇见了柳铮铮，她是跟着姐姐柳鸣玉来的，柳鸣玉跟韶晴远玩得好，这次聚会带上了丈夫和妹妹。

柳铮铮看见他，表情兴奋跑过来跟要他讲悄悄话。

马房不只他们，柳铮铮左右看了看，凑近小声道：“文景也来了！”

方郁林：？

大部分客人聚在场边的长廊下，文同舟比方郁林还先看见文景，心想这个人怎么无处不在。

他走到韶晴远边上，问：“你这是朋友聚会还是商业聚会？”

“一半一半，”韶晴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眼文景，瞬间了然，“这没人知道方郁林跟他谈过，你别担心。”要是大家都知道，文景大概不会被邀过来。

反正没人知道文景和方郁林是前任关系。

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但两人真闹起来，最烦心的应该是方郁林。

既要处理前任又要安抚现任。

韶晴远早知道文景要过来，他有点看热闹的意思，纵着人来马场。

文同舟要气笑了，本来看文景不爽，现在连着韶晴远一起不顺眼。

说话间，方郁林牵着马匹过来。

文同舟暂时压下气，准备后面找个时间跟韶晴远算账。

单纯聊天、骑马没意思，韶晴远组织大家两两一组玩马球。

一组对一组，三局两胜，赢家拿走输家的东西。

韶晴远作为东家，起头收东西。

大家笑闹着把物件往桌上放，有往桌上压卡的，有放车钥匙的。

文同舟和方郁林压的是游艇。

游艇是方郁林早几年买的，那会他总做休假去海边开游艇的梦，买回来只开过一次，大部分时间都被停在港口。

留着没用且费钱，刚好趁这次游戏给送出去。

“成欢，你压点什么？”

不知道是谁在喊和成欢。

方郁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过来半天都没看见和成欢的影子。

顺着问话人的视线，方郁林看到那张漂亮又乖巧的脸。跟在坐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畏畏缩缩的站在边上。

按理说韶晴远不该把成欢带到这样的聚会上，容易被欺负，可韶晴远的态度大写的不在乎。

对象被调侃，他随便说了两句，但没有一句把人从尴尬的氛围里救出来。

方郁林看和成欢眼睛泛红，想说话，被文同舟拉起来往草坪去。

骑上马，文同舟道:“不要管他们。”

方郁林想起和成欢那副可怜样，皱眉道：“太欺负人了。”

不管和成欢人如何，好歹给他送过饭。

“他比你想的聪明，”文同舟语重心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帮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最后你就发现自己被扯进他们那堆烂事里面。”

“感觉你很有经验。”

“他俩初中就那样。”

“啊？”方郁林疑惑，“那时候就睡了？太早熟了。”

文同舟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时候很单纯，就是一个跑腿一个给钱。”

方郁林看现在也单纯，还是一个出力一个出钱。也许钱都没给多少，不然刚才和成欢被为难也不会连一张卡都掏不出来。

两人骑马遛了会，那边的事也解决好了。

不会骑马的对象教着骑，会的就加入比赛上场。

方郁林马球打得比文同舟好，加上文同舟的受伤，击球进洞完全由他负责。

控马，挥杆，击球，进洞。

他们这对势头很猛，打得对家没还手的余力。

不过因为好久没骑马，两局下来方郁林就觉得腿侧痛。不能再打，他觉得不舒适，马也会不舒适。

文同舟扶他下马。

方郁林：“你跟他们玩去吧，不用管我。”

文同舟捏捏他的肩膀和手臂，确认他没有拉伤，“不舒服叫我。”

方郁林点头。

他牵着马回棚里，路上听见有人哭。循声找过去，发现个人对着墙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背影是和成欢。

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拍拍马屁股让马过去安慰他。

马匹通灵性，蹄子哒哒走过去蹭了蹭和成欢的脸。

方郁林看和成欢背影顿了一下，没想到下一秒突然转头看向他。

他攥紧手心，心里尴尬，还没想好要不要走，和成欢就跑过来抱住他。

为什么要抱着他哭？

眼泪全沾他衣服上了！

方郁林顿时觉得自己的腰不是腰、手不是手，他扶着和成欢的肩膀，想把人推开，可是和成欢哭的也太可怜了。

他等着和成欢哭，心想应该哭不了太久。

没想到这人一哭就是好半天。

文同舟说得对，不该管闲事，对任何男人在任何时候心软都是大忌。

方郁林忍不住说：“和成欢，那个……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不太舒服。”

没得到回复，腰上的力道猛的一紧一松，抱着他的人被狠狠扯到一边。

“两分钟没看住你就给我找麻烦。”

韶晴远疾步走来，他捏着和成欢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话，他看方郁林的表情奇怪，那双眼睛里有妒火，还有尴尬。

方郁林不懂他在尴尬什么。

不对，尴尬的情绪不是冲他来的。

有人在他身后。

这样的场面能让韶晴远尴尬的就只有一个人。

意识到这点，方郁林浑身僵硬，他缓缓转过身。

果然文同舟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韶晴远很快拉着和成欢离开，这片角落只剩方郁林和文同舟。

方郁林心虚地垂下眼，他不敢看文同舟的眼睛。其实他什么也没做，退一万步讲也只是一个拥抱。

文同舟没对刚才的拥抱场面发表感言，他过去牵着方郁林的手说：“郁林，回家了。”

方郁林小声问：“聚会结束了？”

文同舟说：“没有。”

聚会没有结束，但他们应该回家。

从马场到家，他们一句话没讲。方郁林无数次试图开口，但不知从何说起。

他该怎么跟文同舟解释？

说不是他看到的那样，他跟和成欢只是抱了一下，是和成欢主动抱他，他反应慢没即使跑掉，后面看人哭得可怜就没忍心推开。

文同舟明明跟他说过不要管和成欢的事。

他没抱和成欢的意思，但确实是他主动凑过去的。

关上家门，方郁林试探着说道：“文同舟，我跟和成欢，我们……”

文同舟打断道：“没事，我知道你们没事。”安静了几秒，他说：“郁林，今天的事来的太突然，让我稍微冷静一下。”

方郁林不懂有什么好冷静的，“你直接跟我讲不行吗？”

话音刚落，文同舟没有预兆地捂住方郁林的嘴，那只手钳住他下半张脸。

开春的时节依旧昼短夜长，下午屋里光线已经不太好。灯没来得及打开，方郁林被文同舟动作惊到，他下意识后退可身后只有墙。

方郁林的脸被掐着，露出一双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向文同舟。他们刚才的对话甚至算不上争吵，为什么要捂他的嘴？

仓惶间他觉得屋里暗的奇怪。

文同舟比方郁林高，他低头看着他，那张脸褪去往日的温和。

他的背完全遮住昏暗的光线，落在方郁林身上的只有阴影。

角度不对，但方郁林仿佛回到最初看到文同舟的那一眼。

冷漠又不近人情。

他抖了一下，呼吸快了些。

那阵细微的颤抖被文同舟察觉，他意识到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控制欲把方郁林箍成一个可怜的姿势。

那张漂亮的嘴就在他的掌心下。

不会说出让他窒息的话，不能伸出舌头舔他、勾引他。

看起来很乖。

感觉会比平时听话的多。

文同舟喉结动了动，慢慢松开手，他捧着方郁林的脸，低头亲亲他脸上的红印。

有点热。

“抱歉，我情绪没控制好。过段时间我们再聊，这件事主要责任不在你，你不用多想。”

直接聊肯定会吵架，或许只要方郁林再多说一句他们就会吵起来。

不想吵架，所以直接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