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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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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皮鞋的声音在国会的走廊里踏过。

林安作为租借物资委员会秘书长,穿过重重大门,进入听证会现场。与她一起来的,还有CBI美军G-4负责人韦尔斯利准将、汽车运输大队队长布隆伯格上校。

她穿着美式军服,肩章上金色的上校鹰徽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光线里闪着冷峻的光泽,在那方被高高在上的议员席半环抱、俯视着的听证人席位上,平静落座。那位置像一个孤岛,陷在层层叠叠、木质深沉的议席包围之中。韦尔斯利准将和布隆伯格上校在她身后的陪席坐下,椅背吱吱作响。

她身后还有一些战争部派来的代表和熟人作为听众,包括第一次访美时联系她的斯图尔特少校。

百无聊赖的等待中,林安垂下眼帘,轻轻翻动着面前厚厚一沓准备好的材料,纸张发出轻微的、干燥的窸窣声。

此时,高耸的议员席位上人影稀疏,只有寥寥数人。

空旷的穹顶下,低沉的交谈声嗡嗡回响,间或夹杂着陶瓷茶杯“叮”一声清脆地搁在镶铜托碟上的声音。

韦尔斯利准将身体微微前倾,把头凑到林安身边说,“林,这次主要的质询议员是赫恩和麦诺森,”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他们对华立场,一向相当友好。”

林安并未回头,只是身体稍稍后仰,靠回椅背,幅度轻微地点了下头,目光依然落在材料上。“那太好了。”

韦尔斯利还说,“你作为我们高层里唯一的中国人,这本身就极具象征意义。想必许多人都会……格外关注你。”

林安一笑,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对于亲华派,自然会把她看作中美友好的象征,予以回护。而对于反华派,自然是加倍攻击了。

她低声回复道,“魏德迈将军任命我,想必并不是因为我的国籍。我希望也能在议员们面前树立一个完整的形象。”

韦尔斯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宽厚的手掌在她紧绷的肩章旁轻轻一拍,带着赞赏的力道。“我喜欢你的自信,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觉的布隆伯格上校,眼神倏然锐利地投向入口方向。林安和韦尔斯利几乎同时感应到了那细微的骚动,循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宋子文来了。

宋子文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但脸色并不轻松。他眼下青黑,看起来十分疲惫。他的身后,跟着驻美武官朱世明上校,提着一个公文包。

林安知道自己身边的第二个听证人的位置就是为他准备的。见到本国的外交部长入场,她立刻站起身来静静等待。

宋子文几步走到了听证席前。林安向他敬礼,“宋部长。”

宋子文微微点头,勉力露出一丝微笑:“林上校。”他的视线随即越过林安,扫向她身后的美军将领,与韦尔斯利准将伸出的手短暂而有力地一握,又朝布隆伯格和其他战争部代表方向微微颔首致意。朱世明则无声地汇入观众席,在斯图尔特少校附近坐下。

林安迅速而自然地侧身,伸手为宋子文拉开了沉重的木椅。宋子文没有客套,沉身坐下,椅面发出轻微的承重声。直到他坐定,林安才随之落座。

虽然不知道埃尔维斯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但这两天的三叉戟会议上已经有了宋子文的发言,显然是一件好事。

林安轻声说,“您这两天辛苦了。”

宋子文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也辛苦。”

这一句话,让她心里顿时忐忑起来。不知道这是一句简单的客气,还是埃尔维斯暗示了什么,又或者甚至是一句讽刺?

议员席上的空位已被陆续填满,低沉的嗡嗡人声逐渐沉淀下来。

“当——!”

法槌落下,听证会开始了。

杜鲁门坐在主席台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林安已经半年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跟他打过一两次牌的牌友。

麦诺森和和赫恩议员先后提问,他们的提问,与其说是质询,倒不如说是给宋、林提供一个表演的舞台。在他们的设问下,宋部长陈述了对贷款的主要使用方向,林安也讲述了清查全供应链、以及逮捕新三十九师师长、甚至如她所愿的,陈述了一些盟军走私倒卖情况。

她能感受到当说到供应链时,有几个议员交头接耳,显得很感兴趣,“苏联”这个名词隐隐绰绰的传来。人们不难想到,对于同样获得了许多借款和物资的苏联,美国也迫切的想要建立监督机制。可惜,很难办到。

当然,林安的脸色始终是很严肃的。

“请伯德议员提问。”杜鲁门敲了一下锤子。

伯德议员,一向以强硬的对华立场,和对财务领域锱铢必较闻名。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推了推鼻尖上摇摇欲坠的眼镜,盯着宋子文,“我要提问外交部长宋子文先生。”

宋子文微微抬头,迎向他,“请讲。”

“中国的财政部长,孔祥熙先生,与您有亲属关系。请回答我,是,或者否。”

旁听席上掠过一阵细微的骚动。连韦尔斯利准将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安立刻察觉到——来者不善。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性问题,故意提问,无非是想让回答者被引入一个陷阱罢了。虽然,他们还不知道陷阱是什么。

宋子文的面色沉静下来,声音听不出波澜:“是。但我想说明,孔先生的任命,是基于他的财政专业背景和经验,他是耶鲁大学的经济学博士——”

伯德议员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解释,在宋子文说出那个“是”字的同时,他的视线已经重新落回到面前的纸张上,他的拔高声音,强硬地打断了宋子文,“宋先生!”

他盯着宋子文,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和孔祥熙先生,均与贵国军事委员会的蒋委员长,有亲属关系。请回答我,是,或者否。”

这一次,骚动声更大了些。一些议员开始交头接耳,记者席上的笔尖也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划过。

宋子文沉默了数秒,面色冷峻地开口道:“本人毕业于哈佛大学,自1925年起即担任国民政府部长级职务。我不明白,我的个人姻亲关系,为何会成为一个值得在租借法案听证会上讨论的问题,这又与我们今日讨论的租借物资有何关联?”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解。

“是。或者。否。”伯德议员说。

同时,他看向杜鲁门,“主席先生,对于证人刚才与问题无关的陈述,我请求收回我的提问时间(reclaim my time)。”

杜鲁门眉头紧锁,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他避开伯德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宋子文:“宋部长,请…回答伯德议员的问题。”

宋子文脸色铁青,“——是。”

“Good.”伯德议员终于抬起头。

他的嘴角带上了微笑,“也就是说,中国的军事最高领导人、外交部长、财政部长,都由一家人掌控。宋部长,您能否告诉美国纳税人,我们如何相信租借法案援助,能够得到公正的分配,而不是流向这个利益集团?”

林安的手立刻按到了宋部长的胳膊上,可是来不及了——

“伯德议员,”宋子文开口了,声音因压抑着怒气而显得有些沙哑,“您这是对我个人,对孔祥熙先生,乃至对蒋委员长人格的侮辱!更是对中国人民艰苦抗战的污蔑!战时内阁的组成,首要考虑的是能力、忠诚和效率!我们是在与凶残的日本侵略者进行殊死搏斗,每一分力量都必须充分利用!难道因为我们恰好是亲戚,就要放弃我们对国家的责任和义务吗?”

他的的情绪有些激动,这在外交场合是罕见的。

这可以理解为正义的悲愤——也可以理解为低劣的掩饰。

伯德议员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宋部长,我理解您的情绪。但情绪并不能取代事实和逻辑。涉及到美国人民的税款时,我们就有权要求一个解释。”

宋子文正待再次开口,林安却在此时轻轻碰了一下桌上的麦克风,发出微小的声响。

杜鲁门主席注意到林安的动作,目光转向她:“林上校,你是否有补充?”

“是的,主席先生,如果允许的话。”林安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迎向依旧咄咄逼人的伯德议员,也扫过听证席上神色各异的议员们。宋子文也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和紧张。

“请讲。”

林安举起她带来的一本韦氏大字典一般的厚书,“我想向诸位展示,1943年1月至3月租借法案物资流向全链路监察报告。这只是第一册。”

“如果有物资,能够避开我们的三级监察,去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是我们应该讨论的。这种不信任动议,出现在听证会上,是对本次听证会的严重跑题。但是捕风捉影的对盟友的质询,其出发点,恐怕未必是对盟友的信任。甚至未必是监督物资的公心。”

她低下头,凑近了麦克风,“正如我回答之前问题时所陈述的那样,每一分物资,凡是抵达了租借物资委员会的,没有一丝一毫是不能追踪的。也正基于此,我想请问伯德议员,认为是哪一天、哪一个批次的哪一份物资,最后出现在了黑市上,又或者,流向了所谓的‘利益集团’?”

她顿了顿,“请您提出证据,我将立刻展开调查。”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记者的笔尖快写出火星子了。

林安按了一下话筒的按钮,闭上了麦克风。伯德的提问,从法律辩论的角度来说,当然失之拙劣。但是从煽动民意的角度来说,却很巧妙。他并非提问,而是陈述,并且暗示其中有裙带关系。

可是亲属关系就一定是坏的吗?小罗斯福的上位,不正是基于老罗斯福的好印象吗?又如现代的亚洲的朴槿惠、蒋万安、又或者美国的布什、克林顿、□□一家。有时候一家人捆绑打包所产生的政治效果,让选民会有“相信一个品牌”那样的那种信任——当然,有时候也是讨厌一个品牌的那种打包效应。

伯德议员的脸色一阵青白,显然没料到这个年轻的中国女上校如此强硬,直接把“捕风捉影”的帽子扣了回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有些闪烁。

他原本的算盘,是利用宋子文的失态,将“裙带关系”和“潜在腐败”的印象植入人心,为后续削减援助或者增加更严苛的附加条件制造舆论。

“上校,”伯德议员的声音略显干涩,试图维持自己的体面,“我并非指控具体的某一笔物资出了问题。我所质疑的,是这种权力结构本身,它是否为潜在的滥用提供了温床?美国纳税人的每一分钱,都应该被负责任地使用。我们有权确保,我们的援助,不会因为某些……内部关系,而偏离其应有的轨道。”

他暗示,中国的政治结构是“负责任的使用”的反面——典型的稻草人谬误——却很管用。一旦把这种爱憎立场植入了国民心中,再怎么去讨论原问题,都没有意义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相,只有角度。

一场政治秀。——林安不无厌烦地想。

宋子文也平静了下来,他正要开口,林安抢先按亮了话筒,看向伯德议员,简单地说出三个单词,“请您举证。”

“上校,”伯德议员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并非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为何需要我来举证?”

杜鲁门轻轻咳了一声:“伯德议员,如果暂时没有具体材料,我们可以将相关问题留待委员会后续审查。”

伯德议员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他知道,在林安这种滴水不漏的防御和反击面前,他今天想在“裙带关系腐败”这一点上讨到便宜,已经不可能了。这个中国女上校,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她不仅熟悉美式的议会辩论规则,更擅长将问题拉回到对自己有利的实证层面。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轻哼,将面前的文件往旁边一推,靠回了椅背,生硬地说:“我暂时没有更多问题了,主席先生。”

林安微微松了口气,但并未表现出来。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伯德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立场。但至少今天她成功地守住了阵地,并且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想用捕风捉影的方式攻击中国在租借物资上的信誉,没那么容易。

杜鲁门点了点头,法槌轻落:“很好。那么,我们继续。下一位,请参议员格拉斯提问。”

韦尔斯利准将向林安投去赞许的眼神。宋子文紧绷的嘴角,似乎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宋子文终于意识到,有这样一个强力的技术官僚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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