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如期举行，郁绪没有摸底成绩，被排去了最后一个考场，秦子遥的座位在他隔壁。

沉默的和秦子遥对视半晌，他问：“你确定你物理能及格？”

网吧补课那天秦子遥拈酸吃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结果居然也是实力倒数的选手。

秦子遥嘴硬：“……确定。”

“行吧。”郁绪收回视线，想不通他哪来的自信。

但是开考五分钟后，他就知道秦子遥为什么这么自信了。

最后一考场都是准备毕业进厂打螺丝的人，监考老师在讲台上闭目养神，根本不打算管他们。考场里纸团乱飞，更有甚者掏出手机，明目张胆的在作弊。

郁绪看着落在桌角的纸团，无语的抬眼瞥向头顶黑黢黢的摄像头。

秦子遥在旁边嘶声道：“坏——的——”

郁绪想了想，把纸团给他扔回去，轻轻摇头。就他那烂成绩，抄太高没准还会招来武敏华怀疑，还是少给自己找事吧。

头回见标准答案摆在旁边都不看的人，秦子遥一愣，心想：这么装？那算了，爱抄不抄。

于是当董良作为巡考，溜溜达达来最后考场逮他班里尤其爱作弊的几位同学时，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位置靠近走廊这侧窗户旁，与周围探头探脑的家伙们格格不入的一颗头——

郁绪答得非常认真，甚至没注意董老师在外面。

董良蹑手蹑脚蹭到旁边，隔着窗户看他的试卷。

字迹工整，涂改痕迹也很少，默写古诗词时没卡顿，看起来像是都会。

董良在旁边守株待兔等了两分钟，确定郁绪没有作弊，心满意足走了，都忘记要抓秦子遥出去。

郁绪保持这副相当良好的态度认真考了两天，最后一场英语收卷后，他感觉自己半个脑子都是麻木的，坐在位置上好半晌都没动。

秦子遥目睹他答了两天，震惊了：“你不是成绩不好么？”

郁绪甩了甩酸胀的手腕：“是不好。”

秦子遥质疑他：“那你怎么能都会的！”

“谁说我都会？”郁绪挑眉，实话实说，“瞎写而已，我不爱交白卷。”

空太多显得态度不好，容易被叫去办公室挨骂。

秦子遥不信，心底愤恨，早知道隔壁有隐藏的实力，他就抄他的了！

恼怒的秦子遥收拾考试用具，想到自己有可能垫底就心烦，动作也重了些，在旁边叮呤咣啷，郁绪刚拿出手机，就被他这泄私愤的动静逗笑了，感觉这位真的很淳朴。

秦子遥发现他嘲笑自己，撇嘴：“干什么，别人不能不开心啊。”

“能。”郁绪起身，“撒完泼吃饭去么？”

“……”

秦子遥忍了半天，说：“吃。”

食堂全是人，考完试不回家的学生几乎全都来凑热闹，打菜窗口排的满满当当，郁绪费劲找到队尾，被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打了两道卖相还不错的菜，一扭头发现自己和秦子遥失散了。

在食堂里大喊很不现实，郁绪挤出队伍，随便找块空地站着，掏手机准备问问九班谁在吃饭，给他留个位置。

他还没点开微信，衣摆被人拽了拽。

郁绪低头，看到一张十分让人诧异的脸。

最近基本不见，他都快把这人忘了。

顾议很平静，抬下巴示意自己对面的空位：“不坐？”

郁绪：“……”

食堂依旧熙攘，显得靠窗角落一张四人桌格外安静，气氛大概有些凝重，桌边坐着的两位又是人尽皆知的不好惹，附近几张桌子说话声都低了几个分贝。

郁绪心不在焉的挑鱼刺，觉得他们这个组合确实难得一见。

对面坐着顾议，再捎带一个已经吃完饭、垂着脑袋不敢走的关逸凡，旁边的人不认识，应该是顾议某个狗腿子。

看着好像很和平，但暗潮涌动，说不准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第一个出声的是身边的男生，他没好气道：“让你坐你就坐？”

郁绪挑了挑眉：“不让坐叫我干什么？”

男生：“……”叫你干什么？下马威啊还能干什么！谁知道你真坐了！！

顾议看他挑了半天鱼刺，好好的鱼肉挑的稀碎，不解：“你不吃？”

郁绪：“我不爱吃鱼。”

顾议：“……”不爱吃鱼你打什么红烧鱼。

其实郁绪也不想点红烧鱼，但是窗口几乎没菜了，带壳的西红柿炒鸡蛋就剩西红柿，他只能捏着鼻子坐在这里挑刺。

郁绪放下筷子，掀起眼皮和顾议对视：“所以，找我什么事？”

顾议不说话，那男生就充当他的发言人，哂笑一声道：“没事，就是找你聊聊八卦。”

郁绪大概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了。

果然，在顾议的授意下，男生抬高声音，恨不得拿个喇叭昭告天下，大声嚷嚷：“我们就是想知道，你之前劈腿九个暧昧对象，还差点在厕所强.奸女同学，被广原一中劝退的事是不是真的？”

小半个食堂都安静了。

片刻后，声浪沸反盈天——

“我操，新鲜的瓜！”

“什么啊？咋了？谁劈腿，谁强.奸？！”

“我去……这说的表白墙上那事？那个就是郁绪？？”

“扯呢吧，真犯事了不进局子，还能让他好好坐在这儿？”

“有一说一他长这样，劈腿我信，强.奸就算了吧……”

“三观跟着五官走是吧，谁规定强.奸犯必须长相猥琐？”

郁绪敛了敛眼皮。

怕他们动手殃及池鱼，附近几桌都不吃了，端着餐盘躲在人群里看热闹。

关逸凡受不了，正准备站起来，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就被顾议牢牢按在位置上：“坐好。”

“为什么不让他走？”郁绪环着手臂，似笑非笑，“怕我揍你，所以拉个挡箭牌？”

顾议嘴角微动，松开了按着关逸凡的手。

郁绪弯了弯眼睛，薄唇轻启，冷声道：“让你放手就放手？真乖——”

顾议唇角往下一落，郁绪身边那男生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你是真你妈的不想活了！”

惊呼声四起——

“金海一中3群”讨论组正在刷屏，照片、视频、文字转述……全都在时实转播食堂的一场架。

【我去，没人拦一下？】

【谁敢啊，这狗路过都得挨两脚吧。】

【看得我有点幻痛了，分出胜负后麻烦艾特我一下，先撤了。】

【老师呢？老师也不管啊？】

【有人去叫武主任了。】

【“高二14-任南絮”邀请“万千”加入了群聊】

【……】

【散了散了，武主任来了。】

武敏华不是一个人来的，秦子遥给她看过视频，她怕拉不动两个牛劲没处使的男孩，特地叫上校警一起，匆匆赶来食堂。

武敏华推开看热闹的学生，呵止道：“停手！都停手！！郁绪！”

挑起这场架的男孩已经被郁绪撂倒了，鼻青脸肿坐在地上，郁绪则和后来才动手的顾议打上头，对武敏华的疾言厉色充耳不闻。

两个校警一人架住一个，把他俩撕开。

武敏华气的耳鸣：“你俩是疯了吗？！我要不过来你俩准备干什么，谁把谁打死？！！”

郁绪喘了口气，感觉自己跑了五千米，肺都疼，他被校警钳着胳膊，寒声道：“咳……他造我谣，又撺掇那脑残先动手，我不能还手？”

“我哪造谣了？说好几次了，表白墙不是我发的。”顾议被打的流鼻血，他抬手抹了一把，恶狠狠瞪着郁绪，“觉得哪里说的不对自己发澄清去，齐裕打你是看不惯你，我从头到尾说一句指使他动手的话了？你自己发疯，还赖在我们身上？”

郁绪忍无可忍往前走了两步，又被校警一把拽回原地：“不是你发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是吕——你没让那些傻逼在大群传谣？我他妈开学到现在除了你没得罪过别人，不是你还能有谁耗这么大精力针对我！”

顾议怒道：“我他妈上哪儿知道去？！行，是我让人拿着截图传在群里的，今天也是我故意把事情闹大的，但那不是我发的！真操了……要是我发的表白墙我把头拧下来给你踢，行了吧！”

郁绪顿了顿，稍微冷静了：“真不是你？”

顾议皱眉：“不是！”

武敏华听他俩对话含妈量异常之高，完全无视自己还在这里站着，眼前黑了又黑，感觉需要一瓶速效救心丸。

她摆摆手，让校警架着这两个疯子去政教处，声音都气的发抖：“叫家长……你俩、还有你！别以为躺在地上装死就没事了，你们三个都给我把家长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