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漫长的黑夜过去了。那些曾经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担,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的是满地的狼藉和一颗疲惫却依然跳动的心。新生,像一缕微弱的晨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照在脸上,温暖却不够明亮。"
————————————————
"我们真的可以走了?"魏庆星背着汪杰的包兴奋的在房间里踱步,眼睛圆溜溜的转,按耐不住的兴奋。来来回回的溜达,仿佛一刻也等不及了"离开这里?"
高岩心头的阴霾淡了一些,轻快的点了点头,"汪杰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吧"
经过一整天的寻找,他们最终没找到翟吴楠,或许他和霍万彬以及吴丽丽一样注定留在这里。
汪昊纪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一步跨出门槛,拍了拍坐在院里晒太阳发呆的汪杰,“别晒了,走吧。”
昨天休息了一整天,可她的身体仍然以不可察觉的迅速,衰弱了下去,这个人都肉眼可见的虚弱了,短短几天,明明饮食正常但她就是一天天瘦削了下来。明明袈裟悬已死,可阴魂不散的诅咒仍然存在。
现在汪杰整个人被笼罩在冬日的暖阳里,几锊散出来的头发,被风吹的微微浮动。冲锋衣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怎样都能看得出一股干练劲儿来。
她应该是翻了个白眼,侧过了一点头,确认来人是汪昊纪,才站了起来,声音还是沉沉的鼻音又重了“他们准备好了?”
汪昊纪点点头,拉起汪杰的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架起她的半边身体,帮助她站稳 "对了,你没有告诉过我,死在这里会怎么样?"
“没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确定"汪杰信任的把重心往这个“拐杖"上分了一点,她望着太阳眯了眯眼"我只能劝你尽量不用…死在这的人,永远不能离开。"
"那你怎么确定车今天会来啊?"
汪昊纪半扶半架着汪杰两人踉踉跄跄的出了院,另外那一男一女也跟来了,
汪杰不容置疑的说"感觉。"
虽然感觉听起来很不靠谱,“你感觉准么?”汪杰没理他。
"以后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根据汪杰和高岩的指挥,四人弯弯绕绕找到了来说的那个突兀的站台,这么一看这个站台建在这里,明显和周围的建筑不属于同一个时代。
汪昊纪沉思了几秒钟,不过也正常了,毕竟那些村民的输入法都能切换。当时第二天起,那些月本人就开始说中文,生怕这几个旅行者听不懂。
这个世界好像是被什么离奇的规则操控着一样。
果不其然,只一会儿列车呼啸着驶来了,隔着车窗看到了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有的闭目养神,有的侃侃而谈,有的面色苍白……一节车厢稳稳的停在四人面前,车门呼的打开,各个车厢里都下来了十几名名乘客。
几人行色匆匆,也没和四人说什么,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山。
"请到站的旅客下车。祝你们好运。"
"乘客朋友们,上车吧!"
还是一名妆容精致的像瓷娃娃,笑容却仿佛停滞在脸上的列车员,那一瞬间汪昊纪都恍惚了,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经历这莫名其妙的血淋淋的几天。跨越海洋跨越时间,和另一个国家另一群人扯上关系的?
魏庆星和几人告别后,先上车了,最后高岩也抬脚上了列车,最后回头看了汪杰和汪昊纪一眼。然后就走入了车厢,消失在汪昊纪的视野里。
汪昊纪还扶着汪杰,低头查看她的情况。这人仍然面色苍白,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勉强被架起来,伤口拖了太长时间,昨天又在雪地里站了太长时间。今天早上就又发起烧了,对于这见怪不怪的反复病情,汪杰彻底躺平,今天直接连药都没吃。
汪昊纪抓紧了汪杰的肩头,果然对方隔着衣服都在散发温暖,心道不能再拖了,低声说“我们走。”
两个人其实贴的很近,汪昊纪感觉到汪杰的身体突然怔了一下,“…等等。”
紧接着汪杰挣着脱离开汪昊纪的搀扶,汪昊纪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由着她,松了手,却不敢完全放下,怕这人原地载倒,自己好捞住她。
汪杰仰头望着又渐渐大起来的雪。呼了一口白雾,又看着笑眯眯的列车员,却是问“汪昊纪,……你在原本的世界,有遗憾么?”
汪昊纪望着火车门不解的说“有吧,人总有牵挂”
汪杰点了点头“也是……”
“你没有?”
“没有了,”汪杰摇了摇头,用尽力气推了他一把,这人虽然发着烧可她的力气爆发起来还是很大“其实走到这里已经挺好了。我不走了,你去…吧,好好活下去。”
汪昊纪站在车厢入口前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看着她,
换做之前,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肯定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汪昊纪其实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和汪杰很像的。
情绪稳定的人,缺陷就是天性淡漠的,几乎所有这样的人都觉得。要尊重个人命运,就不要干预别人的人生。
可是就在他几乎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忽的想起几天前和汪杰在火车上第一次相遇,明明素不相识汪杰却几次施以援手。他的鞋底好像生出了钉子把牢牢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并不知道汪杰在想什么?分明那么拼命的要活下去,还说她的命落在他肩上了?!分明是个冷漠无情的不近人情的人却莫名的让他产生‘他们已经认识好多年’的错觉。
冷漠?……其实也不然,他想起汪杰第一天晚上递给他的外套,以及汪杰无数次为了他们一群人挺身而出,以及汪杰一整晚的沉默……零零散散的一切都让汪昊纪觉得,如果人一定有好坏,那么汪杰一定是个毋庸置疑的好人。他如果拉住汪杰,那她一定不会忍心甩开的……
他汪昊纪不是个什么圣人,但有明白。好人该有好报。
好。这闲事,他汪昊纪管定了!
“汪杰,其实……”
他没来得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火车即将发车的轰鸣响了起来,她受伤的手臂无意识的抖了一下,高烧带着烦躁的眩晕,汪杰终于站不住脚,差点向前栽去,堪堪稳住重心,汪昊纪不再犹豫。跑了过来,不容拒绝的一把拉起汪杰的胳膊"走,我们一起走!"
"不是,你......"汪杰拒绝的话刚吐出来,汪昊纪就拼命拖着她冲上了车厢。汪昊纪是到底是个男人,几乎能把她提起来……两人踉踉跄跄跌倒咕噜的进了车厢。
"噶吱——"紧随其后,车门关闭的声音几乎贴着汪昊纪的后脑勺响起。汪昊纪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头发和头都在。
他们得救了。
列车员狠狠的朝两人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就微笑着说“两位乘客请找位置坐下,列车出发了,路上会有颠簸。”
列车员顶着好像画上去的笑脸离开了,汪昊纪才扯着这个祖宗找到俩连着的空位,一屁股坐下了。
他企图找到魏庆星和高岩,但失败了,一边张望一边和汪杰搭话,硬是续上了刚刚的对话。
“你一直说,没有人会在这样残酷的情况下豁出去救一个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人,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汪昊纪不知道从哪搞出来的糖,顺手就塞了一块糖到她嘴里“别咬我,挺好吃的。诶他们哪去了?”
失血过多的汪杰脸色苍白,坐在他旁边靠窗的位置,脑袋疲惫的靠在车玻璃上。额前的碎发凌乱的遮住她的眼睛。汪昊纪个头很高,两人坐在一起,他的角度其实很难看到汪杰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难道是因为我太帅……”
"怪不得你不答应那个大个儿的表白"
"别找了,现在找到了他们坐一起,靠站之前也会被分开。"汪杰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我没骗你,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不过好歹不是回他一句话,汪昊纪已经很知足了。
“那你需要……我需要还你什么吗?提前说好,我是个有家室没家底的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还是说要……”
汪昊纪内心如同五雷轰顶,高岩喜欢她,她不喜欢高岩!她有喜欢的人!第一天她只给我和几个女生拿了外套!里面只有我一个男人!她还为了我挡住了袈裟悬的爪子!!差点丢了命!其实她就是喜欢我吧?!妈呀!她不会让我以身相许?不了吧。我是个有对象的人啊!
“你这就算还了。”汪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慢慢开始有了血色的嘴。
汪昊纪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的顺着自己的思路,还以为是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反应过来是糖的时候,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了,你姑娘家家的,汪杰不是你的名吧?假名?”
汪昊纪看着她慢慢咀嚼着他给的糖,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汪杰终于笑了笑。
“嗯。”
“你这也太随意了,不容易和别人重名?"汪昊纪伸了个懒腰“那你叫什么名字?”
“下一次再碰到,我就告诉你。”汪杰也浅浅的笑了一下,闭上眼,不再答话,静静的开始休息。
汪昊纪怯怯的退回到界线之外,他是个聪明的人,按以往经验告诉他的,芸芸众生里如果不建立某一种联系,谁也不知道下一站会不会遇到,正常现实生活里都如此,这个癫狂的世界就更不用说了,像刮彩票抽盲盒一样,会遇到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事……都是运气,一切都是未知数,这或许也是普通旅行者不会拼命帮助陌生队友的原因。
而汪杰也着实没有发起一起搭伙或者进一步认识的邀请,甚至连真的名字都不愿意交换,想来应该也是一种委婉的拒绝了,
“好,”汪昊纪苦笑着,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仔细想了想确实不对,才认识多长时间,虽然是过命交情,但觉得对方会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这种事还是太自恋了。
想到这汪昊纪的动作停了停,还是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低声问“还疼吗?”
“……”
他没来得及听到回答,火车鸣着笛冲进了隧道里。
等车厢恢复正常光线的时候,汪昊纪果然又在一个陌生的座位上,他完全没感觉自己是怎么被换了位置,他变成了靠窗的位置,而汪杰已经不见了,邻座的打过照面的人也都无影无踪,
周围再次只剩下陌生的面孔,不同的是,有人交谈着这一次旅行的经过,汪昊纪虽然迷茫又紧张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如果不是还攥在手里的糖纸以及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处提醒他,他差点就怀疑之前与袈裟悬相关的一切都是一场无足轻重的荒唐噩梦。
火车行进了十几个小时,一路向上向下攀缘,哪怕汪昊纪这几天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绷,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好几次,几乎每一次醒过来窗子外面的场景就会改变,
更诡异的是有好几次他都是眨眼之间面前的人就变了,他自己也一会在左一会在右。他们一车人仿佛是魔术师手里的一捧扑克牌,不论他们谁和谁之间建立什么联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洗牌,然后突然分开,突然和其他人贴在一起。时间长了汪昊纪也放松下来,断断续续的睡觉。
他周围的人大概和他情况差不多,整个车厢除了列车员之外的人几乎都是睡到昏迷的状态,直到列车员分发起了午餐,座位终于固定下来。
“先生醒醒,还有几个小时到站了,这是您的午餐。”
“谢谢。”汪昊纪已经彻底对列车员诡异的微笑服务免疫了。
清醒过来后,汪昊纪还真的有点饿,席卷完了所有的食物后,可列车员又走了过来,递给了他一个黑色公文手提包。
那包的皮面黑的发亮,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制的,看上去一副价值不菲的样子“汪先生,这是转交您的。”
汪昊纪其实没怎么出社会,这一天被先生来先生去的还是怪别扭的。
他看着公文包不敢接,怎么一车人偏偏就给他了,也没有人看着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对劲,一百分有九十九分的不对劲
“谁?谁给我的。”
“我不知道呢,先生。”列车员的手还僵在半空,汪昊纪被她瞪着笑的渗人,他座位对面的一个男人的眼神闪了闪示意他乖乖接过来。
“谢谢你,麻烦了。”
“不用谢,祝您生活愉快。先生。"
汪昊纪接过那包,对着那个男人笑了笑,那人和汪昊纪不是同龄人,估计有三四十岁了,可看着很年轻,栗色的头发,一身灰褐色的西服,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