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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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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秦韶寒的表情不太高兴,季孟谭做出失落的表情:“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秦韶寒看他这个表情感觉好玩,再加上想逗逗他,于是做出一副“既然你问到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的表情:“我对你没意见,对你的信素有点意见。”

季孟谭表情一僵:“……嗯?”

“你的信素是艾味耶,你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艾味吗?”秦韶寒一脸真挚,“多不吉利啊。”

季孟谭真不知道。

“我父亲说,我是清明出生的孩子,所以命里带着的就是艾味信素……”季孟谭也一脸认真,好像真的是跟他解释一件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你知道吗,你身上的艾味信息素,上一次闻到那么浓的时候是我上辈子的alpha父亲去世。”秦韶寒打断他,留意到季孟谭震惊的目光,他苦笑,“我上辈子在黔市的山沟里,怎么说呢,在那里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黔市远离战争喧嚣,却没扛住瘟疫肆虐和医疗水平的落后。秦韶寒上辈子的alpha父亲秦栈祖就死在那场瘟疫里……

季孟谭忍不住打断了他:“哎?你上辈子也叫秦韶寒啊?”

“秦韶寒就是我上辈子的名字啊,这辈子我是被林爹捡回去的,哪来的名字啊,”秦韶寒歪着脑袋一摊手,“我说我记得我爸妈管我叫秦韶寒,然后我就继续叫秦韶寒了。”

“继续讲,秦栈祖怎么了?”

“你说秦什么?”

季孟谭改口:“你父亲,叔叔怎么了?”

“死了。”秦韶寒伸直了腿,语气波澜不惊,就像是告诉季孟谭他中午吃了什么。

秦栈祖去世那天,秦韶寒的娘在他灵前烧了很久很久的艾草,把整间房和整个院都蒙了一层艾味。

“我膝盖跪得疼,想到我那个生前没本事又只会动手打人的父亲,死后被却母亲那么敬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秦韶寒低头苦笑,“我们家我其实有一个哥哥,也有一个妹妹,除了我,他们两个都是坤泽,所以很小就被卖掉了。哥哥被卖掉的时候我还小,但是我妹妹被卖掉的时候……我拦不住。”

秦韶寒不忍回忆,再次回过神时,季孟谭突然搂住了他。

季孟谭声音低低的:“你会因为我的信素嫌弃我吗。”

秦韶寒摇了摇头。感觉到秦韶寒的动作,季孟谭直起身子,突然开心了:“这么说,你不嫌弃我!”

秦韶寒看着他,眼神无奈:“因为我现在只有你啊。”

季孟谭迟钝了几秒,像是在思考着季孟谭这话说得对他来说到底是有利还是没有利。

楼下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悠悠地哼着歌,带着刚刚结束一件重大事件的悠闲。季孟谭回过神,眼睛一亮,拽着秦韶寒的衣袖和他一起跑到楼梯玄关往底下探头:“爹!”

季孟谭猜对了,确实是季书礼。

季书礼听见季孟谭的声音,在楼下应了一声。他看着季孟谭和秦韶寒一路跑下楼,站在他面前,忍不住勾起嘴角:“怎么,你们没有休息?”

“没有啊,爹,你讲点新鲜东西嘛,你们开会都说什么了?”

季书礼微怔了一下,不久便神色如常,又一次笑起来:“怕是要有大事发生咯!天地和乾坤都要变,以后啊,乾元、坤泽同中庸一样,样样平等,这不好么?”

季孟谭松了口气,只当不是大事,撇了撇嘴:“没觉着哪好了,我又不是坤泽。”

季书礼“嘿”一声,坐直起身子敲了一下季孟谭的肩:“这小孩儿!你不能盼着人家点好?不盼着人家,要不也盼盼你妹妹?”

季孟谭又一副孩子的任性模样:“怎样?母亲都请先生来看过了,湘雨十有八九也是乾元,还要担心什么?”

季湘雨就是季孟谭的那个妹妹,季书礼和孟卿音的小女儿。

季书礼抱着胳膊看他:“那你娘呢?”

季孟谭动作一顿,然后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我娘……那得担心一下,坤泽属实是不好说的。”

季书礼刚靠回去又坐了起来:“怎么说话呢?都是你娘了还担心什么?”

生育过的坤泽必然被自己的乾元完全情契缔结过,一个坤泽此生大概率独独只能被一个乾元缔结,再往后除了标记的乾元和自己的子女,再无人感受得到坤泽的信素;可乾元可以标记许多坤泽,丝毫不受影响。这也是当下很多人要求“乾坤平等”的原因:一乾多坤制如成定局,对于坤泽日后的发展而言,极其艰难。

季孟谭退后两步,也没看他爹,眼睛四处乱瞟但是声音极其诚恳:“这不是怕您怎么想不开给我娶个二娘回来……”

秦韶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书礼也不恼,只是合上报纸,身子向前探,作势要打他:“你娘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怎么可能辜负了她?”

门口的两声喧闹,不知谁家的孩子牵着旗子跑了过去。旗子不小,季孟谭看着总觉得陌生:“爹,那个旗……”

季书礼靠了回去,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报纸。

“以后,乾元,中庸,坤泽,这个称呼以后要和西方那边的alpha,beta,omega一起讲,说是要讲新式教育。”

季书礼放下报纸,在桌子上发出轻轻的摩擦声。季孟谭与秦韶寒对视一眼,心里又狠狠咯噔一下。

终于是来了,那个如同厉鬼一般的时代。

“还有啊,北城还叫北城,咱们南城,可就也叫做京城咯。”季书礼果然说了大事。

他很爽朗地再次笑起来,只是这笑,再一次牵动了两人的神经。

秦韶寒心里狠狠地咯噔一下,满脑子都是林禄升说过的那句“京城在哪,哪就是宝地;是宝地了,人家都是要争的”。他不禁担忧起来:南城是宝地方,以后南城成了京城,自然更是宝地方,人家会不会争得更狠?

人家争狠了,他们怎么办?离开,离开这里再去哪里呢?

说是如此,可是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呢?

秦韶寒心里突然有了未知的恐慌。

季孟谭看出来他的恐慌,捏了捏他的手,跟他咬耳朵:“要出去玩么,小秦哥哥?”

两人坐在楼顶,看着快落山的夕阳。

风太猛了,呼呼地往人脸上和口鼻里灌。秦韶寒这两辈子没见过这种阵仗,心中没来由地恐慌,不由得猛地抓紧了季孟谭的手。季孟谭被他突然一抓,痛得闷哼一声,扭头看向秦韶寒,看着秦韶寒脸上的担忧,默默地捂住了他的手。

季孟谭心里不怕,他是镇静的。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他的一生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他知道东方的红日会升起,按照时间和季家的血统推算,那时,他依然是青年。

可是偏偏,日出之前,是漫长而几乎无边际的黑暗。

这里可是南城啊。他睁开眼睛时是雍容的,祥和的;闭上眼睛,是他上辈子看遍了书和影视也拼凑不出的……炼狱。

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和上辈子的历史老师的话。

“所以,如果提前知道了会发生什么,可以阻止一切的发生吗?”

“未必。”历史老师年岁不小,声音浑厚,开口却带着笃定,“我们倡导和平,但是……不破不立。

“譬如不允许蛋壳的破裂,雏鸟就会烂在壳里。”

真的到了这个时代,哪怕是早已知道最后会赢,面对前路,他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

……如果拼尽全力的话,可以保住家人和秦韶寒吗。这对于季孟谭来说,即使已经知道了未来局势的大势走向,但是他几乎肯定,这就是一个未知数。

“小秦哥哥,我们是好朋友啊。”季孟谭转身对秦韶寒认真地伸出小手指,“我们拉钩吧哥哥,我保护你安全。”

秦韶寒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样。一下子急了,他突然一把拽住季孟谭,语气急切地拉着他:“你知道南城,还有这个新世界会怎么样,对不对?!”

季孟谭握住他的手,让他安静下来。

该怎么向他描述这个复杂的时代呢。

狂风猛地撕裂了他们身边的树,枝桠在半空中碰撞,分而复合,像是无数无数的人们,头挨头,肩并肩,脚踩着土里,嘴里却骂着无情的“老天”。

“这个……这个管事的会欺负我们吗?我们以后还有饭吃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我觉得你都知道,是不是?”秦韶寒顾不得留意树,他拽着季孟谭,语气越来越急。看着季孟谭的脸色变化,他慢慢松开季孟谭,语气里带着茫然,“我……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些?”

季孟谭还是把他搂了过来,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慵懒:“最后会赢的。”

秦韶寒感觉季孟谭的语气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悄悄凑到季孟谭的颈侧,嗅了嗅他刚刚无意识地滲出的一点点信素。

还是淡淡的艾草味。

他还是对这个艾草味有些想法,但是心里居然安定了一些。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看着落晚的天空在那一夜瞬息万变,从此在历史上烙下一个短暂的新纪元。

这一年,后来的人们叫它“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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