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一点点的,让他们的小屋充实起来,先是树皮蹂制的床垫,然后是兽皮做的床单和被子。
这里的那种长耳朵小动物的皮毛,意外的柔软。
所以艾伯特接连几天,对它们围追堵截,以求将床铺和沙发,都用它软包起来。
一排排的兽肉被树枝串起来,挂在屋门口的空地上晾干。
这种微微风干了的兽肉,变得更加紧实,口感更好。
为此,艾伯特还特意把外套丢在这儿,用上头残留的气味,威吓各类鼠蚁。
艾伯特将谢安看的很牢,甚至每天都会小心的检查谢安的脚,怕他被这乱糟糟的林子划伤了,却不和他说。
但他每天忙忙碌碌,要打造屋子,修整平台,打猎捕鱼,储藏食物,也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
有一次,谢安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编织着一个小藤框,艾伯特来回清扫地面,将地上的大石头碾碎,变成平整的小石块,铺成平坦的地面。
或许是离得远了一点,也或许是谢安冒犯了它的领地。
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悄悄的游到谢安脚边,猛的竖起身体,咬向谢安的脚趾。
艾伯特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丢下手上的石头,就往这边冲,却只来的及握住小蛇软绵绵瘫倒的身体。
被精神力屏障直接震晕的小蛇,像一条破麻绳,软软的垂成一条直线,被艾伯特抓着一把甩开。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对谢安的担忧掩盖了这一点。
艾伯特一边问着,“有咬到你吗?”一边快速的扯起谢安的裤腿。
当然,光洁的小腿上什么也没有。
艾伯特松了一口气,不敢再放任谢安呆在这儿,索性和谢安一起,回了屋子。
小木屋越来越像个样子了。
屋檐下码放着整整齐齐的柴火垛,屋子里,热汤煨在火炉边,碗筷成双成对的摆在书架上。
门口的鞋子是一对,洗漱的用品是一对,什么东西,都成双成对的、挨挨挤挤的出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艾伯特拿出来之前收集好的兽毛,让谢安捏着一端,自己一点一点将它们搓成线。
柔软的毛发在他手里,慢慢变得紧实的线,然后线越来越长,直到挽成一个小小的球。
谢安已经对艾伯特的全能有些麻木了。
放在文明社会里,虽然艾伯特也将他照顾的很好,但有些事情消解在日常的生活中,淹没在家务机器人和管家的工作里,看起来就不那么显眼。
到了这种凡事都得亲力亲为的时刻,才让人恍然发觉,原来艾伯特会做那么多事,且默默的一直在帮他做。
所以,为什么这么爱惜他的艾伯特,会选择假死呢?
假死之后,他就那样,隔岸观火般冷冷的看着他的崩溃吗?
为什么会有一个虫,会在上一秒将你捧在云端,下一秒又狠狠丢弃?
谢安想不明白。
他有些呆呆的发愣,看着艾伯特来回穿梭的手指。
小小的线团在他的手里飞舞,慢慢变成一件小毯子的模样。
这时候正是下午一两点的样子,这个星球上最热的时候。
艾伯特搭建房子时,刻意留下了旁边的一颗苍天巨树,此刻,树梢微微摇动,晃下一片阴影。
屋外小溪带来的水汽,穿过窗户,带来一阵凉意。
这几天,他和艾伯特都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在床上用品做好以后,每晚赤着入睡,将清洗过的衣服放在壁炉边烘干。
此刻,被反复清洗,以至于变得更薄的衣角,在夏日的微风里轻轻晃动,露出艾伯特劲瘦的腰身。
谢安的思维不可避免的离开这里,飘向远处的星海。
上一世,他在星海之间看见艾伯特的时候,艾伯特是什么表情来着?
好像有点悲伤,又像有点不舍,惊讶的成分倒不是特别多。
他早已预料自己会来?
为什么?
太多的问题,让谢安自重生以来,一直被悲伤掩盖的疑惑,慢慢浮现出来。
他反复回忆着艾伯特的一举一动,不自觉,已经沉默着发呆了很长时间了。
艾伯特将小毯子折好,搭在沙发上,转头就看见谢安空茫茫的表情。
他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觉得无聊了吗?”
谢安有些闷闷的,“我总觉得,你会有一天突然离开我,而且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艾伯特走过来,安静的跪在谢安的腿边。
这里的空间太小了,桌子和沙发之间只有很狭窄的距离。
所以他微微蜷缩着,一半身体在外面,一半身体在桌子底下。
“怎么会呢?你一直拥有我。”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从来只有雄虫抛弃雌虫的份,哪有怕雌虫离开的?”
“我们不一样。”谢安静默了一会,只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艾伯特轻笑,“所以你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谢安还是有些郁郁。艾伯特想了想,“你想去海边玩一会吗?我们可以去海滩上抓螃蟹。”
“嗯…好吧。”谢安站起来,自觉的拿起网兜。
夏日的海边,温度也并不太高。
广袤的海洋吸收了大量的热量,凉爽的海风席卷着落叶,不停的鼓动。
草鞋很容易踩进去沙子,所以谢安干脆脱掉了鞋。
脚上还没有沾到水,软软的沙砾不会粘在脚上,而是被踩出簌簌的声响。
说是抓螃蟹,其实艾伯特一直不肯离开太远。
即使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机敏而弱小的小动物,还是纷纷避开他所在的位置。
谢安无聊的刨了几下沙子,干脆踩进了海水里。
一个倨傲的声音,伴随着许多虫走动时的嘈杂,一起传进谢安的耳朵里。
节目里的另一个雄虫嘉宾,突兀的从林子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