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尔的图纸,就像他说的一样快。
顾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拿着枪,抵住了哪个机械专业天才的脑袋,逼着他不得不爆发出巨大的潜能。
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极限压榨自己的脑髓,做出这样一份完美的设计图纸来。
甚至不需要更多的修改。图纸的设计者很明显知道他们的意图,各种细节都经过调整,更贴合精神力操作的细致,而非手动控制的繁杂。
顾清如获至宝,赶紧和索菲尔联系,想要见一见这位天才。
“嗯…”索菲尔没有开他那边的摄像头,一片漆黑里,只能听见他尴尬的声音,“他平时比较忙,不太方便。”
“好吧”,顾清遗憾的说,也能理解,毕竟这样的天才,必定是行业翘楚,不会总是有空闲的。
他挂了视讯,继续参研图纸。越看越觉得精妙,不由得拿出材料,按一个缩小版的尺寸制作起来。
这对于顾清来说并不难,被精神力软化后的虫甲,想要定型就和搓揉粘土一样,有些零件还可以批量使用模具。
在这方面潜心钻研多年,顾清已经是一个熟练工,开模、倒模,打磨零部件,再层层组装。
就和原地球上的一些up主一样,从无到有,手搓高达。
由于是模型,对精度各方面的要求都不是那么高,各类比较核心的部件,顾清又直接向工厂那边订购。
所以花了大概半个多月的时间,第一台微缩模型机甲,就在顾清的手指头下,逐渐成型。
顾清装填能源,试着用精神力触手烙印它。
那种神奇的肢体衍生感再度出现。
顾清闭上眼睛,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小机甲上,他竟好像拥有了第二具身躯。
雷达式的扫描装置和电子眼结合起来,他就站在原地,竟能从好几个不同的角度清晰的看见这个世界。
一瞬间,他好像变成了蝙蝠,又或者鹰,既有广阔的视野,又有清晰到可怕的视力。
他尝试着指挥这个模型走起来,因为零部件精度不够,会有一种微微卡顿的凝滞感,就像骨关节不够灵活的老人。但毋庸置疑,确实能走。
他甚至可以指挥它飞起来,用一种空中俯瞰地面的姿态,看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飞翔的感觉和所有的蹦极、滑翔翼、热气球都不一样,他就像一只轻盈的鸟类,在空气中无所顾忌的畅游,翻滚、悬停、极速降落,都不成问题。
玩心大起的顾清甚至指挥着小机甲对着玻璃开了一炮。
没有装填火药的空包弹也有非常高的射速,径直贯穿玻璃,留下一个规则的圆形小洞。
顾清抚摸着这个小小的模型,甚至没有注意到,眼泪,已经经漫上了他的眼眶。
他迫切的想要和人分享他此刻的心情。而索菲尔,就是他天然的同盟。
这一次,索菲尔好像心有灵犀,秒接了他的视讯。
顾清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只操纵着模型机甲,在窗户上再开一个圆圆的洞眼,就能让索菲尔快乐的跳起来。
“天啊,你真的做到了,你是我的偶像!雄虫之光!机甲之父!我的老天啊,你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未来的教科书上!”
过于激动的情绪让索菲尔忘乎所以,高举起的双手拉动了一根链子,让一个赤裹着的雌虫被迫扯入镜头。
索菲尔愣了一小会,索性破罐子破摔,笑嘻嘻的踢了踢地上跪着的那只雌虫,“喂,懂点礼貌,和主人的朋友好好打个招呼。”
顾清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及时关掉视讯,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那个满身鞭痕的雌虫抬起头,睁着烧到赤红的眼睛看着屏幕。
他的头上戴着一个犬状的黑色面具,红色的头发和眼睛一样,仿佛正在燃烧,一条明显的刀疤,从他左边的眼角一直划到耳侧。
尽管他跪着,看起来却更像是匍匐在地,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巨型猛兽。
顾清恼怒的喊了一声,伸手遮住屏幕,“索菲尔!这可不太礼貌!”
“我发誓,我真不是那种故意折磨雌虫的虫。”索菲尔信誓旦旦,“虽然不想被你撞见,但我必须和你解释一下——这玩意是我的工作。”
他将红发雌虫踹出屏幕,自己走到一边,“你知道的,这个社会,其实对雄虫可不那么友好。”
“我不想结婚,如果不找点事做的话,也养活不了我自个。”
顾清被他说服了,怒气稍微减弱了一点,“算了,这是你的私事,我再做几个模型,熟练了以后,就动工做那个大家伙。”
说着,顾清就准备挂掉视讯。
索菲尔连忙喊住他,“等等等等等等,拜托拜托,你都能再做很多个模型机甲了,那就把你现在手上这个送给我吧,求求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
“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不再随意散播你的私生活时,再来问我要吧。”顾清非常干脆的挂断了视讯。
可他明显低估了对方的厚脸皮,不过半个小时,他就接到蛾种军的内部通讯,说索菲尔派人过来送什么东西。
顾清并无防备,让岗哨放了人。然后就看见视讯中的另一位主角,红发的雌虫站在了他的眼前。
对方非常高,壮硕的体型、张狂的气势和刀疤,让顾清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扑鼻而来的血腥气。
这是一只非常危险的虫。尽管他低着头,装出一副非常恭敬的表情。
“索菲尔主人让我来表达歉意,非常抱歉惊扰到了您们的谈话,”他用一副沙哑的烟嗓说,“对不起。”
顾清几乎瞬间明白了索菲尔的意思,他涨红了脸皮,将小机甲取出来,甩到红发雌虫面前。
对方非常无所谓的低头捡起小机甲,“那么,我就告辞了。”
顾清在心中低咒,并吩咐门岗,以后禁止给索菲尔放行。
没了外界的打扰,顾清几乎是全身心的沉浸入了机械的世界。
塞德里克默默注视着他的努力,已经慢慢明白,事业对于顾清的意义的他,不敢再放纵自己心中的恐惧。
他在每一个忙碌的夜晚,都静静开着视讯,陪伴着顾清工作,陪伴着顾清入眠。一遍又一遍的向顾清倾诉自己的爱语。
有一次,顾清坐在搭建中的虫蜕面前,身体极度疲倦,精神却依旧亢奋的和塞德里克聊天。
“你在自己的领域中奋斗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赛德?”
“应该有一点,雄主,”赛德里克默契的回答,甚至不需要顾清更详尽的描述那种感受,“那种世界都在下坠,而我和我的梦想却在缓慢升空的快乐。”
“我真的很抱歉,曾经试图阻止您去感受这种快乐,明明我一直都知道,您是一个多么要强的虫。”
顾清此刻的心情很好,对一切都极度的宽容。“没有关系,你只是很恐惧,爱让你软弱。”
“是的,”塞德里克凝视着屏幕中的顾清,“在我们结婚以前,每次晋升,都让我感觉离您更近一步。”
“但直到到了军团长,我却仍然没有在您的面前留下姓名时,那种恐惧让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什么。什么都好,就算是您的厌憎。”
顾清眉眼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别害怕,爱就像流沙,越是紧握越是消逝。但如果你我愿意执手,却又可能永恒。”
赛德里克垂下眼睫,蜷缩起来,“下一次我回来,您可以抱着我睡一会吗?我想感受您的体温。”
“乖孩子,”顾清哄他,哼唱起轻柔的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