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几道抢先叫嚷起来,“崔二姑娘摔着没?都是在下的错,先前在园子里被二姑娘踩了一脚,只当方才二姑娘又要踩在下,只顾着躲却教姑娘险些摔了。”
说着还嘀咕起来:“陆公子倒起身得快,又没人跟你抢!我不还在边上站着么?”
他兀自说着,却不妨旁边的顾嘉面色愈发难看。
甚至出言斥了声:“就你多嘴!”
陆徽之面上的笑意却淡了下去。
“顾二公子慎言。”他语气淡淡,“崔姑娘乃大家闺秀,摔与不摔,都同你毫无干系。”
这一闹腾张乐容反应了过来。
方才分明是顾晏有心试探。
若露出马脚来,岂非连着她二人一起,当场就叫这人给拔了,成了秋后的蚂蚱?
她不禁朝顾晏看去,却见他面上一派平静。
那双眸子幽黑如墨,只淡淡看着眼前的茶盏,一时叫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是她想多了么?
她正想着,不经意扫过一旁,却见陆徽之正出神地看着崔黛归。
“多谢陆郎君。”
崔黛归面色仍有些发白,声音柔弱细嫩,“方才在园子里不小心冲撞了郡主,如今又当着大家的面摔了这一着,想来实在是我笨嘴拙舌,今日无颜在——”
“崔姑娘方才还劝人不可妄自菲薄,怎的到自己便将道理全然忘却?”
陆徽之对她笑了笑,温声道:“今日寿宴,厨房必定温着浑吞,耽搁这许久倒有些饿了,不若各位同陆某一起去吃碗浑吞?”
话音刚落,崔黛归捏着帕子的手颤然一动。
她抬起头来,却只见到陆徽之朝外走去的身影。
庭外雪光映日,长天一色,薄如轻纱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淡淡光晕,显得澄澈而悠远。
崔黛归脑中蓦地浮现出张乐容说的那句话:百年清贵,芝兰玉树。
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记得。
那日雨中初见,街角浑吞,他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