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并不只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它还有会移动的荒漠,谁也拿不准荒漠什么时候变大、变小,什么时候消失、出现。
月亮升起时,若兰摸黑灌了两袋水、一袋干粮、急匆匆地上了匹马,她从驿站跑了出来。
隔日午时,若兰已经口干舌燥、精疲力竭,在西北生活、军营长大的她知道荒漠中快速骑行一夜一日,两袋水、一袋干粮是完全不够的,但昨天逃跑的时机太好了,侍卫换班、侍女出门取饭,有了没有人看管的空隙,根本容不得她细细准备。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已经出现在眼前,接下来的行程就不用受蒸笼罪了。
又走了半日,熟悉的驻扎大营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可马却饿了,专注而耐心地低头吃起草,怎么踢也不走。
紧随而来的侍从与侍女,他们跟着若兰跑了一天一夜,此刻终于追上了。眼看他们越来越近,若兰生气地抓了抓马的鬃毛泄愤,随后踉跄下马,向军营跑去。
腿又酸又胀,肚子也饿得很,好在马上就能见到青山了。
“青山将军不在。”
若兰被拦停在营帐前,她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门神,又看了看远处的红马,那是自己送给青山的成年礼,它在,青山肯定也在。
“小主人,我们回去吧?”
若兰愤怒回头,拔刀震慑着准备拿下她的仆人,最近她已经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不在乎再多伤几个人。
“青山!你出来和我走!”若兰回首,对着营帐吼着。
“青山将军不在。”
不在?他能去哪?此刻郁结的思绪化成鼻尖的泪,若兰推开两个门神,跑进帐篷。空空如也的营帐,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
“青山!”凄美的女孩,嘶吼着心上人的名字,片刻间泪如雨下,他刚离开不久,可能是在看见自己出现在大营门口,就立刻离开了。
“你放弃我了?”若兰跌坐在地,喃喃自语一般说着什么,两日的奔波让她劳累,而心上人的决绝却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侍从们见状,连忙上前簇拥起昏迷的若兰。
她心如死灰,任由侍卫们将自己抬进车里,往回走去。
这回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若兰似乎梦见那年在马场上,她跑赢了皇帝的儿子,回头哈哈一笑,“你也不必这么让我。”
“甘拜下风。”皇子摇摇头,眼神里的神采比刚来时要光艳许多。
如果当年自己不出这个风头,是不是就能留在西北?可父亲越走越高,指婚也是注定的事情吧?青山,为什么你不早些提亲?不,为什么我不早些…
行走约一个时辰,若兰迷糊中听见青山的声音,可已经崩溃的身体,让她无法再起身,无法去质问他为什么要避而不见。
再次醒来,青山果然正坐在一旁,他担心地看着若兰,一会儿后又像是做了错事转开视线,他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变换了与以往不同的严肃的脸色,“休息一会就走。”
不论谁都违抗不了的天命,里面包含着西北大营三万口身家性命,若兰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们如此惧怕皇家,却又要我独自面对。”大梦一场后的清醒,若兰空洞洞的眼神让人害怕。
“所以你跑来这一趟是为了拉我下水?”青山起身,在若兰身旁蹲下,他拉着若兰的手,“你…很聪明,把心放在皇子身上,他不会亏待你。”
“做一个陶娃娃,性命无忧,吃穿不愁,好像与和你成亲的结果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我们在一起可以……青山遏制了自己的想法,收回了手,“不要说这些话剜我。”
“剜你?剜你什么了?剜你的心了?”
青山愣了,嘴角微微颤动,若兰撇过头,几行泪下,这些不该是即将出征的男子与即将出嫁的女子该有的对话。
“我冲动了,青山将军回去吧。”
“再见,若兰。”
“没有再见了,将军。”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两人心若死灰各自垂眼闭目,像泄了气的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