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辈的目光太过炙热，看得江小尸实在不是不好不开口讲话了，硬着头皮喊道:“舅舅好，叔叔好。”
林远乐呵呵的说:“诶，坐，吃早饭。”
还不忘撞一下旁边的柳祁，“高兴就高兴，摆这么副臭脸干嘛！”
柳祁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我板着脸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害，”林远望旁边靠了靠，给他揉了揉腰，“那我给你批半个月长假，别气了孩子们在呢。”
孩子1号——柳青漓:“……”
这动不动开腔的性子实在不太像他妈妈，舅舅这跟谁学的？
孩子2号——江小尸:“……”
江小尸拽了拽柳青漓的衣服，磕磕巴巴的说:“那个……”
柳青漓能懂他此刻的震惊，毕竟他第一次知道自家舅舅跟叔叔搞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
两位的理由也很简单——两个老不死的就别嚯嚯人家年轻人了，将就着过，反正看对眼了。
前些年同性婚姻合法的时候，两个就赶紧去领证了，当然局里的人不知道两位搞一起了，不然那画面威严扫地哦。
为了少年的眼睛，柳青漓把人一把摁在桌上，还给他拿了个杯子来，“别管，吃饭，顺便把这个喝了。”
“哦”，江小尸猛的一口水喝下去差点吐了出来却被柳青漓捏住了下颌逼着他咽下，“别吐。”
江小尸脸色更白了，忍着反胃的感觉说“我……我不喝血，我讨厌血。”
柳青漓难得强硬的说:“必须喝，不许吐。”
江小尸“哦”了一声，闷闷不乐的喝着杯里的血，别人都是讨厌，这人怎么还逼着自己喝，两位长辈也不说。
这一家子怎么一点也不像正常的天师。
柳青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特意避开了头顶上的伤口。
江小尸的至今未从尸身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这对于他这个半尸来说不正常。虽然他这样也没什么关系，但时间久了身体容易腐败。
小尸可是最讨厌自己那副模样了。
但他现在没法正常维系人身的状态，所以只能逼着他喝血来辅助了，这就是不想喝还是得喝的原因。
等他喝完后，柳青漓把三明治端到他的面前说，“压压味儿。”
江小尸还没从情绪里出来，语气也有些不好:“我能吃人类的食物？”
柳青漓笑道:“你是人，为什么不能吃？”
江小尸:“？”
柳青漓把他带到落地镜前，让他去看自己。
他的异色瞳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黑色。
江小尸颤抖的摸上自己的眼眶，这是一双正常的人的眼睛，明明他的瞳色是异色的，他从那个被他救的人类眼睛里看见的，怎么突然就……
江小尸转身看向柳青漓，“这是……？”
是那杯血的功劳？
不对不对，重点是为什么自己可以变成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僵尸，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小尸呢喃道:“我……我到底是什么啊？”
柳青漓半蹲着捧起他的脸:“你就是你，你就是江小尸仅此而已。”
互掐的两位停了下来，附和道:“对，就是这样。”
江小尸的眼底亮起了光，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些:“这样嘛……我就是我？”
三人默契的点了点头，活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可这份安慰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是最恰到好处的。
江小尸觉得自己醒来后的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在道歉，可他依旧很开心:“谢谢。”
林远冲柳青漓招了招手:“还站着干嘛，青漓赶紧带小尸吃饭，还要去办档案呢。”
“好。”柳青漓半搂着他往餐桌的方向走去，说道，“别老是谢谢，一家人说这么多干嘛？”
江小尸手忙脚乱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其他人，“一家人？你……我？舅舅还有叔叔？”
柳青漓敲他的脑袋:“不都叫舅舅和叔叔了吗？白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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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日开始绵绵的阴雨一直下着，路边的排水管道的速率已经快赶不上下雨的速度了，道路上处处都是积水。
车轮碾过水潭，扬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花，时不时能听见行人骂街的声音。
“开车的，你是眼瞎吗，减速不会吗？”
“滴滴答答”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江小尸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在闹市里。
他们已经在路面堵了半个小时了，前后的喇叭声就没停过，江小尸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快聋了。
终于，道路通了，江小尸的耳朵解放了。
他一脸苦大仇深的说:“终于安静了。”
柳青漓轻声笑着，那个年代车确实少，有车的都是有钱人家道路也安静，最常听见的大概就是自行车的车铃声，悦耳动听。
百余年了，变化确实很大了。
柳青漓说:“把大衣穿好，别感冒了。”
江小尸反驳道，他又不是真的人:“不会感冒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大衣穿好了，脸都快埋进领子里了。
鼻尖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跟柳青漓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也是临时拿来给他凑数的。他刚从地里出来，身上的唯一一件衣服都被血浸湿了，只能穿别人了的。
江小尸裹紧自己偏过头去，又嗅了嗅衣服上的味儿，还蛮好闻的。
他又想到了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止不住的消沉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是跟血这东西相克，明明最讨厌的就是血，却处处跟血结缘。
江小尸看着柳青漓，一本正经的尬聊:“对了，我……怎么称呼你？”
“叫哥哥就好了。”
“……”江小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吧，“你确定？我在地下呆了那么多年说不定比你还大了一轮，你想清楚再说话。”
“嗯，没错啊。”
“……我不信你还能有几百岁了不成。”
“说不准呢，我也不记得了。”
“……”江小尸发现自己讲不过他，死理也能被讲成活的，对付自己讲不过的最好的法子就是闭嘴。
雨越来越大了，“哒哒”的响个不停，反倒是趁的车里更安静了。
江过了半天也没有出声，柳青漓还以为是自己逗过头不敢再逗了，说，“柳青漓，我的名字。”
“啊……啊？”
这就服软了？
他这么一示弱反倒弄得江小尸不好做了，于是更加沉默了。
江小尸想了想，直接叫名字太死板，省掉姓氏又显得太亲昵，这么想来好像还真的只有叫哥哥合适些。
于是认命的叫了声“哥哥。”
柳青漓一时用力过度一脚踩在刹车上，幸亏当时身后的车还远不然就车祸了。
江小尸差点磕在前板上，“？？”
不就是个称呼吗，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突然，旁边的车“滴滴”的按响了喇叭。
柳青漓扬起了眉头开了窗，旁边的车辆是先前开出很远的长辈座驾。
那张跟他八分相似的脸也同样扬起了眉:“别闹儿了，要迟到了，小心扣工资。”
人常说，外甥肖舅。
柳青漓看着这张五六分相似的脸时，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家老爸亲生的。
好在他舅平日在家看着不靠谱，但下属面前还是挺靠谱的，记得换张脸，不然他们的亲戚关系已经满局飞了。
警告完，林远的车飙到了前方，已经看不见影了。
柳青漓笑着摇了摇头，把窗户合了上了。
快到地方的时候柳青漓对江小尸嘱咐说:“局里不要乱说话，一切听我安排，尤其是舅舅和叔叔不能暴露出跟我们的关系，记住了吗？”
“嗯嗯，我记住啦。”
柳青漓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个空白的工牌递给江小尸说，“带着。”
江小尸学着柳青漓一样把工牌带在身前，然后一起下了车。
星期一是对于一个打工仔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随时可能要加班的打工仔。
不少人都主动跟他身边的柳青漓打招呼，但一个个都跟魂没回来似的，有气无力。
“柳顾问早上好。”
“柳顾问早上好。”
柳青漓跟平常一样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等到里面了一个个还是会打气精神来，不用他操心:“早上好。”
走进大楼里，出来端茶的人事部小姐姐说:“柳顾问，新来的几位在里面会议厅。”
“知道了，麻烦你招待下，我处理完这些事就过来。”
江小尸小声的说:“你可以去忙。”
“没事，不是大事儿，你的身份卡更重要。”
大楼的一层是最繁忙的事务大厅，分管着非人类的身份证件、档案管理、课程管理，局内的人事部门、监控室和调度室。
江小尸跟着柳青漓到写着——身份证明办理处的工作台前，跟人唠嗑着的文员看见他们过来立马露出八颗大牙的标准笑容。
“你好，欢迎来到事务大厅。”
柳青漓给江小尸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自己则主动跟人交流了起来。
“你好，麻烦给他办张身份卡。”
小姐姐在桌上捡了两张纸一起递给了江小尸:“好的，麻烦填一下信息表。”
江小尸抬笔想要填写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落字，手悬在半空中抬也抬不起落也落不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青漓握住他的手，教他去填自己的信息，每一项都填了只剩下了种族哪一行。
江小尸小声问:“为什么不填这个？”
柳青漓特意岔开了这个话题:“等会再填，不提这个了，会写了吗？”
江小尸点点头:“会了，我可以写给你看。”
柳青漓弯腰从文员的桌子上抽出一张A4纸:“好，写给我看看。”
为了证明自己学会了的江小尸提起笔开始写字，而柳青漓趁机把信息表上空着的种族一行填上，递给了文员，动作行云流水。
江小尸认真写完后发现柳青漓根本没有在认真看他写字，反而在看小姐姐，心中顿时气节。
爱看不看，哼。
柳青漓从文员手里接过身份卡，顺便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A4纸上工整的字迹时，嘴角上扬了起来，说，“写的真好。”
江小尸问:“真的？”
“嗯”跟自己当年教的一模一样，小尸当年没上过几天学，字是自己一笔一划教的，一些基本知识也是自己教的，没想到记忆不再了肌肉记忆还是保存下来了。
柳青漓揽着他离开工作台，边问:“手疼不疼？”
字迹虽然工整，但柳青漓还是注意到了笔画的断续，肯定是伤口又发作了。
镇尸钉的伤不好治，要想愈合最起码也要一个星期。
更难的是，这种伤口虽然有药可治，但难以根治，必须找到施钉者才能成。
在没找到施钉者之前，不可放松警惕，伤口随时有可能开裂，一次又一次受苦的只有小尸自己。
江小尸摇头，就是有些“麻”:“不疼，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干嘛？”
柳青漓询问他的意见，他当然可以强硬的逼小尸去办公室休息，但他也想给小尸该有的自由:“我去工作，跟我一起还是我办公室休息？”
江小尸想了想，还是跟着熟人安全点，“一起吧，我一个人也没事做。”
他也不懂自己哪来的勇气跟着穿进天师窝的，可能是因为自己认识的天师都很友好吧。
见他们离开了文员姐姐才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都快僵了，天知道她看见种族那一栏时差点尖叫，半人半尸这种物种居然还存在，别人都是妖物，这种可都是怪物。
仅仅是想想汗毛就立起来了，也不知大人是怎么做到谈笑风声还觉得他可爱的。
“喂，小韩你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个少年是什么妖怪呀，还劳烦大人亲自过来。”
小韩想到来自柳青漓那的冰冷具有威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