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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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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范铭礼回到家的时候,只有卧室的灯亮着。

他换回家居服,走进房间。他看见姜绮玉坐在沙发上,听见门开了,便抬起头,望着他,很随意的口气:“今天不忙了?”

这样的对话似乎发生过千万次。范铭礼回答:“嗯。在准备年会。”

他转过身,关上门。门把手与锁孔严丝合缝,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你呢?”他问,“社工做得还好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或许有吧。”姜绮玉说,“太细碎了,说不上来。”

她散漫地举了几个例子。她看见范铭礼的眼睛,仍然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双眼里盛满了专注。姜绮玉现在无法去专心享受这些——她试图要通过这双眼睛去看他的内心。看起来这么深情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她越是思考,却越是打结。她直觉自己曾经有过一次接近那颗心中所想的机会,但不知怎么,它流失了。流失的东西不费劲是抓不到的。

她说:“我认识了一个小饭馆的老板娘。她信基督教。”

范铭礼摇摇头:“是吗?我不信这个。”

“小时候,也没有相信过?”

“……比如考试?”范铭礼皱了皱眉,“没有。无论耶稣还是佛祖,都不会帮我考试的。”

姜绮玉笑了笑:“嗯。我也不信。”

“怎么突然和我聊这个?”

范铭礼给自己和姜绮玉都倒了一杯热牛奶。姜绮玉接过,玻璃杯里盛着洁白的温热,温度从指尖一路向上传达。

“嗯……没什么。”

姜绮玉深吸一口气。她只是想到,老板娘曾说,无论有何种困惑,主都会为你解答的。只是她不确定这样的困惑,到底能不能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你最近都留宿在公司吗,没有去过什么别的地方?”

她问了出来。可她观察范铭礼的神情,却见他的眼睛很细微地闪烁着。倒像是从一进门开始,就想要引导,期盼她问出相关的问题似的。

范铭礼看着她,“你相信我么?”

“说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怎么样呢?”

姜绮玉的思绪倒流回几个小时前。她第一次拨通了司机小王的电话,在电话里很流利地报出那一串车牌号,问他,这辆车前几天都是谁在开?

小王说,抱歉夫人,我不知道。

姜绮玉顿了顿:“范铭礼不让你说,我明白。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是或不是。”

“这个……”小王的声音听起来很为难。

“你不说我最后也会知道的。”姜绮玉道,“我保证范家不会开除你。”

小王挣扎了一阵,最后还是小声说:“好的,您问吧。我一定真真切切地回答。”

“最近开那辆车出去的人,一直是范铭礼么?”姜绮玉问。

小王回答:“不。并不一直是先生。”

姜绮玉明白了。“多谢。这个月你工资加多八万。”

她挂断了电话。

任何一位开过车的人都知道,开车的人不同,习惯不同。比如后视镜的角度,也会有细微的不同。

她直觉前两天开车的人并不是范铭礼。

她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姜绮玉的大脑高速运转,却听见范铭礼在她说出那句看似反讽的话时顿了顿,随后开口:“我不是爱说谎的人。”

“或许吧。”姜绮玉没心思跟他说这个。

范铭礼紧接着问道:“你在吃醋?”

他语气和平日里不一样,带着某些可以称为是“紧张”的情绪。他在紧张。姜绮玉的认知里,范铭礼一贯不会紧张。他想必是在想什么十分重要的事儿。他非要从她的回答中得到一个令他心安的答案不可,虽然为了这答案,他要弯弯绕绕,问来问去,无厘头地话许多遍。

姜绮玉忽然福至心灵。

她一瞬间便明白了他要的是什么。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确认。

“你就为了这个?”她的声线里有一丝丝的颤抖。

范铭礼走进了些,迫着她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你认为这很重要。”姜绮玉冷声道,“我却认为这不重要。”

范铭礼沉默。他不置可否。

“你想要说什么?”他问。侧脸无端地很寂寥。他手里应该多一支香烟,姜绮玉无端想。可惜范铭礼不抽烟。他讨厌一切烟味,一丝一毫都不能踏足他的办公室。

“为什么要试探我?”姜绮玉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因为什么原因?因为我没有吃醋,我没有问你有关蔡颖的事情……我没有做出一个正常女友的表现,还是说什么别的——”

而她的话却被范铭礼打断了。“我没有试探你。”

语气很平淡,眼里流动着她看不懂的深邃的光,“只是你明明知道,说一些话——即使是说一些心里根本没有想过的话,也会使我很快乐。”

“你是说撒谎吗?”

“这算不上是谎言。”范铭礼很平静地说。

姜绮玉换了个问题:“好,那我来问你——陪你演戏的那个女人是谁?”

她知道范铭礼在演戏给她看。

“我大学时的朋友。”范铭礼很坦然地坦白了,“她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噢。”姜绮玉笑了笑,“所以这个故事之外还有另一个可怜的人。”

范铭礼说:“她在确认另一个人的心意。”

“听起来他们还没交往。”

“嗯。”

“那我们呢?”姜绮玉问,“我们已经确认心意了,不是吗?”

范铭礼沉默了。

过了很久很久——其实沉默的时间在感官上是很漫长的。或许这也只过了几秒钟。“绮玉。”

姜绮玉抬起头看他。

他问:“你爱我吗?”

范铭礼轻声道:“或者说,有多爱我?”

姜绮玉反问:“爱是能精确衡量的吗?”

范铭礼又笑了:“你好像总是故意不回答我的前一个问题。你喜欢反问。”

他说这话时很自然。姜绮玉忽然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她说,姜小姐,你好像很喜欢低头。你有什么心事?

姜绮玉深吸一口气:“好,那么,我说我爱你。你难道无法感觉到吗。”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好像一缕冷风从范铭礼的耳边掠过。你费了这么多的力气,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个吧。

“我……”范铭礼没有朝她看,“我只是在想,很多东西都具有不确定性。”

“包括我对你的感情?”姜绮玉说。

范铭礼不回答了。

姜绮玉很无力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有时候会觉得,我无法搞懂你的想法?”

“不。”范铭礼摇头,“我从不这么想。”

“但事实就是这样。”姜绮玉摊了摊手,“你跟我聊商业,我无法理解。你跟我说那本小说、跟我谈论圣彼得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提起它。我对这些其实……不了解。”

“包括现在。你说爱情具有不确定性。嗯。我知道,世界上任何的情感都是具有不确定性的。我知道。可是我在今天之前,仍然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就算我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我也在想,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呢,明明我们的感情水到渠成。就像上一次——”

说到这里,姜绮玉意识到应该打住话头,不能再说了。然而她的喉咙却停不下来,“就像上一次……有时候我无法明白你。”

范铭礼却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很坚决地否认了她的想法。“不,你懂的。”

你应当懂的。

你是第一个问我理想的人。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把这当作是理所应当。那仿佛是我生来就要做这些。

姜绮玉摇头:“你是理想主义者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地懂另一个人。”

姜绮玉很轻地想把手挣脱开,却被范铭礼握得更紧。

“你有很多地方不属于我。”他说。

“什么?”姜绮玉问。

范铭礼苦笑道:“我越接触你,越发现你有很多很多东西……你不会告诉我,我也无法去挖掘。我一开始认为我能完全了解你,后来发现我失败了。我知道你的习惯,你的手势。你照镜子的时候,右手拿着梳子,左手会摸一摸耳垂。可有时候我发现,我对你一无所知。我——”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我想要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人。”

“可这世界上没有人是真正完全地属于另一个人的。”姜绮玉说。

“不。”范铭礼很固执,“我已经找到了。我只要你。”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痛苦、清醒和祈求:“我能感受到,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你会完全属于我。”

“可我不能。”

“……为什么?”

姜绮玉忽然感到自己的手再度颤抖起来。这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另一种复杂得多的思绪。这种思绪像丝线一般,紧紧地缠绕她当然心脏。在愤怒之外,她内心里升起了另一种,无奈与同情。

“因为这从一开始诞生下来便注定了。”她说,“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人能完全属于谁,完全明白谁。”

范铭礼后退几步,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良久,他说。

“我爱你。我只求你爱我。为什么这么难?”

我要一个全身心爱我的爱人。

我要一个懂得我的人。

如果只能得到一点点,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姜绮玉说:“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懂得爱……或许我也不懂吧。”

它是成全、包容;也是嫉妒、自私……人会因为爱情变得脆弱。这是范铭礼给出的答案。然而她问的时候不仅在问范铭礼,也在问自己。她自觉自己或许在这方面输给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是一个复杂的景况,她能用三言两语就精准概括自己的想法吗?她做不到。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姜绮玉叹了一口气。杯子里的热牛奶早已喝完了,她起身,想把那杯子放回去。只是或许是天气太冷,她的手指失去了知觉——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玻璃杯落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哗啦声。这杯子当然是摔碎了,摔得四分五裂,永无重新修补好的可能。

碎片在地面上,反射着细而小的光。

姜绮玉弯下腰,条件反射要去捡,范铭礼却大跨步上来,很重很重地抓住了手腕:“不要动!”

他把她拽起来:“我去找人来打扫。”

范铭礼没有回头,径直朝门口走去。

姜绮玉忽然觉得那语气里有几分不对劲。

那声调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波浪,像是小孩子的哽咽。

她疑心他哭了。

“等一下!”她大声道,“你——”

然而范铭礼被她叫住,也只是迟疑了一瞬。他依旧打开门,走下楼去。看样子是要叫人来清扫地板了。姜绮玉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恍惚间,她又感觉自己回到了范家老宅,只不过那摔碎东西的声音来自于她自己。或者,她的思绪回拢到很久很久以前——不,只不过是半年以前,在结婚的前夕,在一个月亮很好的晚上……

她做了一个梦。

只不过梦里的范铭礼在哭,而她醒来后只把这当成一个无稽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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