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出路，没必要死磕。

因此交着最贵的学费，上着最基础的课程，开始了最轻松的集训生活。

上课几乎与在y城时无异，十几个人的班级气氛很好，代课老师比y城的老师更会开玩笑、故事讲得更动人。

第一堂课就和学生打成了一片，上课不必坐得端端正正，回答问题不需要举手后起立，吃东西喝水别盖过讲台上的声音就行。如果味道重了，记得去批发，做到班里老师同学人手一份。

对于个性长期被压制在传统教育的学生眼里，这无异于解放天性因材施教。

窗外枫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余晖染得遍地金黄。

杨又恩搭着一条腿做侧把杆拉伸，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扫过一屋子鬼哭狼嚎，腿一个个搬着像假肢，更有身体僵硬的还得舞蹈老师上手一起搬。

杨又恩前所未有思考了一个问题，自己该何去何从？

下课后，学生们互相搀扶着一步三挪。杨又恩健步如飞，路过南部学生的大班时，应该是在组织考试，所有人低着头奋笔疾书，气氛跟高考有的一拼。

杨又恩直接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覃校长打量着她，等她说完了指着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他对这个学生有印象，不单单因为分班那天的迟到。

杨又恩看向讲台时的神色冷静平和，没有胆怯局促，也不显得嚣张跋扈，让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学生适合走出去，只看脸的话上个表演专业也够了。

可这开学才上两天，代课老师都来不及逐个了解加以引导，她就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掷地有声地说要转班。

覃校长笑着问：“为什么？”

杨又恩说：“我想考省内的大学，其他课程用不上，”

他调出杨又恩的学生档案看了会儿，之后将电脑屏幕转向她，抬起头笑着说：“你妈妈说意向学校和专业参考你的意见。”

杨又恩往电脑屏幕上看了看，上面除了基本信息，对她高中文化课成绩、上过的兴趣班甚至参加过的校园活动都做了详细记录，往下是对报考院校的分析，杨又恩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覃校长用笔点了点电脑桌面，笑着说：“对于有条件的学生，我们的建议是，保证省内统考过线即可，多参加省外校考，可选择的学校和专业也会更全面。你要再考虑看看吗？”

杨又恩任其打量，直视着覃校长的眼镜说：“不用考虑了。”

覃校长收回笔身体微微前倾问：“那你想去的是省内哪所学校？”

他与学生说话时的神态语气平等温和，像是朋友间的闲聊，让杨又恩不是那么抵触，她跟着身体前倾，双臂搭着桌面像是要讲悄悄话：“建筑大学。”

覃校长无框眼镜下的眼镜眯了一下，下意识评估，一个本省理工科院校，能选择的专业只有两个，一个在艺术学院，一个在文学院，可文学院不仅要求专业成绩，对文化课同样看重。因此对于杨又恩来说，有且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搏一搏艺术学院的编导专业。

凡是目标笃定必有非其不可的理由，他没问缘由，只推了推眼镜，再次确认：“非去不可吗？”

杨又恩笃定点头，神色没有初印象的漠然，带着点笑意说：“非去不可。”

这张脸一笑，就带上了孩子气的天真，气质判若两人。

覃校长心里惋惜一声可惜了。

他又恢复了杨又恩对于他的初印象，嘴角还带着笑，承上启下衔接了一句：“现在就有目标事件好事。”

声调却端正了许多，再次拿起笔指着档案说：“省内高校一律看省统考成绩，按照文过专排原则录取。一本院校的文化课要求大致分三批，一档文科类，综合类要求达到二本过线，二档要求二本线的75%，你要考的学校在这一档。我看了下你高中到目前为止的成绩，月考保持在360上下，期中期末在420左右，其中文综和语文差别不大，数学和英语，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不知道他问的是怎么做到浮动如此之大的还是期中期末怎么做到的，杨又恩没什么羞耻心的实话实话：“数学只会一道概率题，连蒙带猜再胡写一点能得个四五十吧。”

杨又恩说的是她期中期末的数学成绩，因为月考成绩个位数一目了然。

“英语平时不写作文和填空。”说到英语杨又恩摸了摸鼻尖，撒了个小谎，没好意思说自己英语作文都是用拼音写的。

覃校长被她的实话实说逗得笑意加深了，指着她的高二期末成绩说：“那你要是高考的时候能连蒙带猜到这个数，文化课过线没什么问题。”

之后他将电脑转了回去，两手交叠道：“难得是专业课成绩，将来提前批报志愿，会填两个志愿，但第二志愿形同虚设，只要第一志愿滑档，第二志愿就滑到专科去了。所以建筑大学不是一档，一定程度上却比一档还要难进。”

开学那天覃校长还没讲到报志愿的事，杨又恩也没提前了解过，此时满眼透着迷茫和求知欲，彻底像个高中生了。

覃校长从她眼中看出了不解，主动解释：“会有很多专业成绩拔尖，文化课成绩达不到一档录取线，退而求次选择二档，根据往年录取情况看，往往二档院校专业课平均成绩比一档要高。综上，如果你要考这儿，没有试一试的空间，必须百分之百命中。”

杨又恩求知欲旺盛，好奇问：“您直说，怎么才能考得上？”

覃校长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镜片下投来的视线带着戏谑，以过来人的姿态一手搭在桌面悠闲地敲着说：“保证全省排名前三十，稳上。你没问题吧？”

杨又恩被覃校长一句轻巧的“没问题吧”激得坐直了身体，微抬起下巴大言不惭道：“当然没问题。”

一个班级六十人都排不到前三十的学渣，面对校长的激将法，明目张胆反击回去，不知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校长清浅地笑了一下，不知天高地厚最引人发笑，可偏偏最怀念的，还是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他点点头，依旧挂着笑意说：“转班后已交的学费不退，换成一对一辅导的课时费，带编导的李老师专业课很强，之后我会跟他说每周辅导你两节课。另外我每周会给小班上一节散文，你有兴趣也可以回来听。”

杨又恩点着头答应得挺痛快，眼神里明晃晃的挂着没兴趣。

覃校长看出来了，没在意，从始至终拿她当独立个体沟通，最后才正色道：“不过，整件事还需要跟你妈妈确认，她同意了后，班主任会带你转班。”

杨又恩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对她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杨月那只不过是走个流程，末了乖巧的冲覃校长说：“谢谢校长。”

覃校长没说话，只笑着向门口抬了抬下巴，杨又恩从善如流起身，开门出去了。

来时气势汹汹，走的时候乖乖巧巧，主见太强的孩子，从来就不是讲道理能糊弄过去的。他盯着关上的门只呆了几秒便重新聚齐精神投入工作，曾经他也是个心怀梦想，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如今他是靠着激发别人的梦想讨生活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