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汀南这学期的专业课不多，很多是以论文或者拍摄作品的形式，虽说这样在复习时会轻松很多，但也要比其他专业提前很早开始进入期末状态。
本就很忙的时候，临时又有个视频拍摄的作业，看肖既晚忙到快没有睡觉的时间，苏汀南和上次一样没告诉他。
但时间已经很紧了，她没办法再重新找人，最后还是决定再去找周唯。
拍摄过程中他们有大量的时间待在一起，周唯这个人很单纯，脑子里想的什么脸上都会明晃晃地表现出来，看向苏汀南的眼神也不加掩饰。
有时候苏汀南会提醒他，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找他只是为了完成作业，让他好歹收敛一点。
结果他看着苏汀南，一脸认真地说：“学姐，喜欢也是可以控制住的吗？”
苏汀南正在喝水，听完这句话呛了个半死，周唯见状赶紧给她递纸。但她没接，而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
等缓过来之后她看着对面的周唯，像是有些无奈地说：“不至于吧弟弟，我前几天还看见你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那也是喜欢吗？”
周唯似乎回想了一下，连忙解释道：“那个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因为和我一个班所以熟了点，但我真没喜欢她。”
苏汀南往后靠在座位上笑了一声：“骗你的，我根本没看见过。”
“啊？学姐你怎么这样啊。”周唯这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脸红了大片。
苏汀南看着他这副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差远了，和肖既晚比差远了。
上次她这样逗过肖既晚，结果他不仅没露出半点破绽还反过来把她问得不吱声。
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运气好，有时候心里在想谁那个人就会出现在面前。比如现在，明明已经快一周没遇见过肖既晚，现在却能在离他宿舍最远的食堂遇见。
她看见肖既晚的时候他和身边的人在说话，转头时像是看见她，直接走了过来。
看他一步步朝这里靠近，苏汀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什么亏心事都没做，却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慌张，她甚至深呼吸了一下来缓解这种慌张。
肖既晚过来后直接坐在了苏汀南旁边，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连招呼都没打，就这样看着他。
肖既晚问她：“看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说：“真巧啊。”
“很巧吗？我以为会打扰你们。”
这话让苏汀南心里一沉，第一反应是解释，但很快又觉得凭什么要和他解释，她也没管过他平时和谁在一起。
她看向周唯，说：“你先吃吧，下午拍摄之前我给你发消息。”
随即她拉着肖既晚的手一起离开。
在路上，为了打破沉默的场面，她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真的只是拍摄，我看你忙没跟你说，现在重新找人也来不及了。”
“我在意的是拍摄的问题吗？”肖既晚看向她。
在苏汀南看来，她愿意给肖既晚解释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但他这个像在质问的语气让她有些生气。她皱起眉，问：“那你在意什么？”
“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私下单独和他见面。”
“他愿意抽空帮我拍摄，我连请他吃顿饭都不行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
话说到这里，苏汀南的耐心已经耗光了，但她还是忍住没在外面跟肖既晚发脾气，只是转身就走。
每次发生这种事情她都在想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这样勉强过下去，要是当初直接分开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看她往学校外走，肖既晚叹口气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和陌生人一样保持着一段距离。
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汀南还是没消气，她现在气的不仅是现在的一次争吵，而是刚才一路上联想到了以后他们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争吵，一想到会这样，她的第一想法就是从根源上避免。
靠在门上，她轻声说：“我就说了强行在一起会是这样的结果。不如趁早分开。”
肖既晚这次像是真生气了，没像以前一样主动让步，而是毫无征兆地咬上苏汀南的脖子。
苏汀南被他咬上的那刻吃痛叫出声音，感觉像被野狗咬住喉咙，偏偏还无处可退，但肖既晚很快就放开她。
看他起身后苏汀南本想生气，但肖既晚没给她发作的机会，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苏汀南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种眼神，像是失望，又带着狠戾，之前她从没看过肖既晚露出这样的眼神，生生让她抑制住了骂人的冲动，
站在原地看着肖既晚下楼的背影，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眉。
这次的事情很快又像之前的一样被他们两个装作没发生过，但苏汀南明显能感觉到肖既晚对她的态度就此变得冷淡了很多。
他们还是会花时间在一起，但他一直不冷不热，苏汀南甚至有种感觉，可能这就是那个别人眼里的肖既晚。
即使在做最亲密的事时他们也很沉默，屋内只有彼此压抑的喘息声。结束之后肖既晚就离开了，不怎么过夜。
每次他离开的时候都会让苏汀南感觉他们的关系好像现在终于止于□□了。明明这是她一直所期盼的，但还是说不上高兴。
又是一个雪夜，外面的路面全是积雪，因为是刚积下蓬松柔软，看起来像之前在动画片里看的云朵。
雪覆盖了城市，因为有它的衬托，屋内显得更加温暖。
苏汀南坐起身，沉默地看着肖既晚穿上衣的时候露出充满红色抓痕的后背，
她想起自己在遇见他之前不太喜欢皮肤太白的男生，但是肖既晚的皮肤是那种冷色调的白，这使得他皮肤下的青筋看起来很明显，她的手放在他身上也会显得很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走神了，直到肖既晚看过来的时候她才收回视线。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留下一句先走了就转头开门。
听见他开门的时候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苏汀南知道他最近感冒了。好像是上次他室友半夜突然呼吸不畅，他来不及穿上外套就送室友去医院的时候染上的。
苏汀南知道客厅有药箱，也知道大雪天他一个人走回学校可能会加重病情。
但她像在赌气般一直没说出那句挽留的话，现在说这话在她看来就是在让步，而她不是会低头的人。
也许是因为骄傲，也许是因为她本性凉薄，直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她也没做出行动。
她望着窗外还有雪花飞舞的街道，突然很想快点到夏天。
她再也不想留在这个没有尽头的冬天了。
第二天她还有最后一个片段没有完成，和周唯来到学校外面拍摄。
那天她和肖既晚一起离开之后，周唯安分了一段时间，没在她面前提喜不喜欢的事。
虽然清楚肖既晚不会知道，但她也没再私下和周唯单独见过面。
这次的拍摄需要一个奔跑的镜头，雪天后的路面实在太滑，即使苏汀南一直提醒周唯跑慢一点，他还是不小心滑倒在路边。
本以为只是轻轻摔了一下，结果上前看时才发现他手臂周围在流血。鲜红的血染红了那一片白雪，画面触目惊心。
她把人扶起来才发现是厚厚的雪把路边的栅栏覆盖，周唯倒下的时候手臂碰到了栅栏的尖端处。
伤口不是很大，但血流得很厉害，苏汀南看了一下四周，知道这里离她的公寓很近。
一开始有点犹豫，但看见周唯的血一时止不住，没办法，她想着把人带去家里简单包扎一下再去医院。
到家里后她让周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她在客厅翻出一个医药箱，拿出消毒的药水和绷带。
周唯抬眼看她，她低头给伤口消毒的时候看起来很认真，靠得很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不是香水的那种浓烈的香气，更像是花朵天然的香气。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像是不受控制了般轻轻凑上去，趁苏汀南没反应过来亲了她的脸颊。
好像命运也看不下去他们两个这样互相折磨，觉得应该画一个终点。在他在亲下的一瞬间屋里传来开门的声音，两人一转头就看见正走进门的肖既晚。
周唯突然的动作让苏汀南呆在原地，直到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时她才反应过来，机械地转头看向门外。
“你在干什么？”
这话是肖既晚对周唯说的，但苏汀南以为她在问自己，开始解释：“他刚才拍摄的时候受伤了，流了很多血，我就先把他带回来先包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既晚打断，也许是因为她这个着急的解释，他的声音更冷了。
“我在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周唯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点害怕肖既晚，现在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他心里更慌了，想为自己解释却找不到一个理由。
肖既晚走进来，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看着周唯的方向，问：“包扎完没？”
周唯点点头。
“出去。”
听见这话周唯立马站起身像逃跑一样快步走出去，慌忙之下连门都没关。
肖既晚起身把门关上，在关上的那一刻，他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苏汀南，开口：“什么意思？”
如果说之前苏汀南被他看见还能觉得自己有错在先，这次她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周唯为了她的拍摄受伤了，血流不止，她把人带上了包扎。
这件事情里她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刚才周唯的那个举动她也完全没有意料到，要是真的要理的话，那她还算是受害者。
但这些话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受够了这种一次一次解释自己行为就为了向肖既晚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一样。
她要做的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说明理由，至少之前她一直这样。
“没什么意思，就是你现在看见的这样，也是我之前给你说过会发生的事情。”
“苏汀南。”
这是肖既晚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还是以这样的语气，她闭上眼，像在等待他对这个结果的宣判。
“就这么想跟我分手吗？”
他难得正视这个问题，苏汀南本也应该直接回应的，但现在她突然感觉自己说不出决绝的话。
见她很久都没有回应，肖既晚换了一个问题。
“那你还喜欢我吗？”
她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他还在问她这个问题，想起刚在一起时他也会一直追问，心里突然一股钝痛。
强行压住这种酸楚，她开口。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肖既晚笑了一声，但看向她的眼里完全没有笑意。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了吗？”
他说完低头咳嗽了两声，也许是病着，他的脸色一直很不好，苏汀南皱眉移开视线。
她快被情绪撕成两个人，一个现在就想低头给肖既晚服个软，让他原谅自己，一个又始终觉得自己没错，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
她感觉自己在崩溃的边缘游走，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最后的分手是肖既晚提出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一直悬在苏汀南心里的那颗石头还是落地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
等泪水落到身上的时候她抬头看向肖既晚，像是内心那个最阴暗最不可见人的地方被他看穿，她甚至有点恼羞成怒。于是她像是破罐子破摔般开口。
“我一开始就说过就算跟你在一起我也给不了你真心，你同意了，现在凭什么又来指责我。”
“那你就付出真心了吗？你说的喜欢就一定是真心实意的吗？”
“善良，勇敢，坚强，我都不知道这些词能用在我身上，你是喜欢我吗？还是说你喜欢的就是那个想象中帮你的那个人而已。”
“那我凭什么要满足你的期待呢？”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肖既晚一直看着她，他还是那么冷静，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他只问：“所以我的喜欢对你来说是负担？”
苏汀南闭眼摇摇头，没再回复他。
在肖既晚走出门的时候还是叹了口气，他对屋里的人说：“分手只是因为我们不合适了，不是因为你哪里不好。”
“不要老是往最差的方向想自己，你很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