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城城主的府邸与金银想象的有些不同,按道理城主府通常都比城中其它的府邸大,但西风城的城主府小到一进入府内就能将府内景色一览无余。
不仅如此,府邸内置办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成色不好,就算拿去卖,也卖不了好价钱。而且要进入城主府还要经过一条极为细窄的小巷,若不是有人带路,金银都不知道这巷子后面居然是城主会居住的地方。
怎么西风城从外面看这么气派,城主府却显得这么穷酸,不会钱财都被城主挥霍空了吧。要真是如此,那这趟西风城一行岂不是不能在西风城城主这多捞些油水了。
金银和隋玚在一位丫鬟的带领下来到城主府内的小花园中。等西风城城主过来的同时,金银直接坐在府内一处小花园的石凳上,向小厮确认过这桌上的茶和点心是新放在这的,便熟练的把茶倒入杯中,一手拿着糕点扔进嘴中,就好像在自己家一般。
那小厮本想阻拦,但被一旁的丫鬟使了眼色,只好任由金银吃着。
吃了几块后,金银想到身边还有隋玚在,就拿起一块糕点隋玚问:“这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隋玚摇头。去外人家拜访时,主人家还未到场,也没有得到主人家的同意便不能随意食用盘子里的食物,因为这样不合礼数。
金银又问:“那茶呢?要不要喝一口?”
隋玚再次摇头。金银见状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但那个小厮见到金银这副没有礼数的样子便坐不住了。
“姑娘——”
话还没说完,丫鬟又拍了拍小厮,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隋玚本想装作视而不见,可他想到金银早上递给自己的那个包子,便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金银。
从金银的穿着来看,她应该是出身于贫苦人家。出身贫穷人家的小孩一般不会注意那些礼数,加上金银的身份是一位捉妖师,会贪些便宜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又或许是因为金银在小时候没人教她那些道理,才让她成为如今这般没规矩的人。所以出于好意,还是提醒她一番吧。
隋玚弯下腰,小声说道:“金银姑娘,我们如今身处城主府,出于礼数,还是不要随意食用这些吃食为好。你若想吃,我们出府后再去街上买如何?”
金银没想到隋玚竟会对她说这种话,她刚想回复隋玚,就瞧见有人往这边走来,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起身站在石桌旁,用手擦了擦嘴。不用多想,那位走在前头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好几位丫鬟的老妇人定是这西风城城主无疑了。
只是——为何这老妇人的脸有些面熟,她似乎在哪见过。
“您是昨晚我遇到的老婆婆?”
西风城城主凭借金银手上戴着的那只手镯认出了金银:“是,你是昨晚那位捉妖师吧。请坐。”见一旁的隋玚还站在金银身旁,又说,“这位公子也坐。”
隋玚点头示好,随后坐在金银身旁。
西风城城主笑道:“听衙役说有位捉妖师过来寻我,我想着会不会是姑娘你就急忙赶过来了,没想到还真是。对了,昨晚老身没来得及询问姑娘的名字,敢问姑娘大名?”
金银回答:“我叫金银,若我猜得没错,您就是西风城城主西风寒吧?”
既然昨晚遇到的老妇人是西风城城主,那她便不必担心捉妖赏金的问题了。
毕竟这位城主昨晚可是把她家里的传家宝当作赏赐赠与自己,一看就知道是个财大气粗的人。
西风寒点点头:“姑娘猜得没错。”她看向隋玚,“那姑娘身边这位公子的名字又是?”
从这位公子的衣着以及腰间佩的宝剑看,想必出身高贵。就连样貌与身形也是一等一的好看,要她说在这西风城怕是找不到第二个能够与这位公子的样貌与之媲美的男子了。
就是不知这位公子跟金银姑娘是何种关系。
“在下隋玚。”
“原来是隋玚公子。”
金银开门见山:“城主大人,我们先说正事吧。昨日我们二人去了一趟残馆,发现残馆内的确住着一只烛妖。这只烛妖修为高,是只大妖。我想起刚到西风城时听到一位大哥说城内发生的命案都是自杀,从未有过妖杀人的命案。
若真像那位大哥说的城内并未发生过妖杀人的命案,那么烛妖是不可能能修炼成大妖。所以我猜测先前发生的那些自杀命案全都是烛妖所为,只不过它是利用分身附身到百姓体内利用周围物品将其自我了断,才让大家误以为死者皆因自尽而亡,从而瞒过大家,继续兴风作浪。
为了避免烛妖附身引人自杀的惨案发生,我想请城主大人替我找个摊子,召集城中百姓来我这领取辟妖符,以保佑城中百姓安全。”
西风寒二话不说答应了金银的请求:“姑娘的厉害老身见识过,就依你的法子做。当然,辟妖符并不能一直保城内百姓无忧,若是姑娘能抓到这烛妖再铲除,那便最好。到那时老身会在原来的赏金上再加两成,还会赠与姑娘一处宅院作为谢礼。”
听到钱和宅院,金银立即应下。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说,“捉烛妖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会还城主一个无妖安宁的西风城。不过城主您可要说话算话,这赏金和宅院,一个都不能少。”
金银想,这西风城城主果然财大气粗。人不仅不可貌相,府邸也同样如此。光是一处宅院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看来这一趟来西风城是对的。就是这钱袋还得再多备几份,否则装不下那么多钱。
等金银安静下来,一直在旁边默默坐着的隋玚这才开口:“敢问城主,您赠与金银姑娘的这只镯子从何而来?”
西风寒如实回答:“这镯子在百年前就出现在西风城中,被当时的城主当作传家宝,一直传至今日。”
“既然是传家宝,为何会赠与他人?”
西风寒垂眸,苦笑几声:“公子有所不知,老身家中那几位儿子整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唯一听话的四儿子长大后娶妻生了个儿子,却在儿子出生几日后便离世。四儿子是老身原先定好的下一任城主,因为早早离世,城主这位子又传给老身的孙子。
谁知其它几位儿子知道后纷纷抱怨,说老身糊涂。但城主之位应该交给有责任心的人才对,若是让他们其中一位当上城主,恐怕会更加放纵,不论城中事。后来老身那儿媳妇死于井中,老身便代替她抚养老身那孙子,还把镯子提前赠与他。
可老身那些儿子知道后又开始抱怨,甚至不惜请人刺杀幻儿,只为夺那传家宝。老身怕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就把镯子收回。这镯子作为传家宝,无论落到谁手上,只会招来祸端。恰好昨日金银姑娘救了幻儿,而且传说这只镯子有御妖奇效,所以我便把这只镯子送给了金银姑娘。”
听完这个故事金银不禁抚摸了这只镯子,她没想到西风寒的家事竟然这么复杂。不过西风寒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尤其是西风寒送镯子的理由,让金银觉得有些奇怪。
这几年妖残害人的事情频发,人人都想求到御妖法宝,为求自身平安。法宝本就难求,何况是御妖法宝。就算昨日她无意救了西风寒孙子一命,也不值得西风寒用千金难换的法宝当作谢礼赠与她。
往坏处想,说不定西风寒其实早就知道了这只镯子根本不是什么御妖法宝,而是令妖相继争夺的附魂镯。因为害怕被西风城周围的妖发现附魂镯的存在,便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将镯子交给她,去除妖为附魂镯找上门来的隐患。
而且西风护今日刚死,身为母亲及城主的西风寒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就这样面对面坐着,金银都察觉不出西风寒脸上有一丝的伤心与难过,这个样子可不像是经历丧子之痛的母亲该有的表现。
“抱歉,晚辈方才不该这么问,戳中您的伤心事并不是晚辈之意,还请城主见谅。”
“无妨,这么多年我也释怀了,还请隋玚公子不必将这件事记挂在心上,老身知道你是无意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小厮匆匆忙忙跑来,在西风寒耳边说些悄悄话。
西风寒点点头,等小厮说完后,她看向金银,“金银姑娘,幻儿想见见你。”
金银一愣,“见我?行,带路吧。”
金银起身,她让隋玚一起陪同过去,但隋玚却被小厮拦住。“姑娘,我家少爷说只想见姑娘一人,这位公子怕是......”
“也罢,那你就待在这陪城主说说话吧,我去去就回。”金银趁人不注意将一块符箓塞进隋玚手中,随后跟小厮一同前去见西风幻。
西风幻的住处并不远,随便走几步就到了。
金银在小厮的带领下走进西风幻房中。见金银到来,西风幻立即遣散周围下人,让他们先离开,才请金银入座。
金银坐下,她环顾一圈西风幻的屋子才与他打了声招呼。“西风公子好,请问你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西风幻见到金银的脸耳根子顿时红了几分,他低头藏住笑意,亲自给金银倒了杯茶递到她身前。他从腰间拿出事先备好的玉佩,放在金银身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恳请姑娘收下这枚玉佩,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还请姑娘莫要拒绝。”
金银双手接过玉佩左右翻看,这玉佩看起来价格不菲,是个值钱的东西。但她怕这玉佩和西风寒给的附魂镯一样,都是会吸引妖的法器,便犹豫着要不要收下。
西风幻看到金银的表情有些为难,便问,“姑娘不喜欢?那我再命人换个别的玉佩给你瞧瞧可好?咳咳......”
金银摆手,立即把玉佩塞进钱袋中。“不不不,我只是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玉佩,所以不小心看入迷了。多谢西风公子的好意,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她心想,自己本就是捉妖师,怎么还担心起妖会不会找上她,她还巴不得有妖主动过来呢,这样还不用浪费自己的力气到处捉妖。
“姑娘喜欢便好,咳咳......”
“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昨晚我泼的那盆冷水害得你着凉了?方才一进门便见你一直在咳嗽,不如你先好好休息,找个大夫看一看?真是抱歉,昨晚一时情急我就——”
西风幻打断金银的话,“我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咳嗽,并不是因为姑娘泼的那盆凉水着凉,姑娘不必自责。”
“是吗?不过你的伤还未痊愈,还是休息一下为好。”其实这些话只是金银想离开找的借口,她还忙着捉妖,没空陪着病怏怏的公子闲聊。但西风幻若是再给她点好处,她倒是可以再考虑考虑多留一会儿。
西风幻摇头,他本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不用去休息,谁知下一刻他又开始咳了起来,还不慎把脖子上缠绕的纱布撑开。纱布渐渐松开滑到肩颈处,将伤口暴露在外,伤口还渗出不少血,这下把金银吓坏了。
“你先别动,我帮你看看。”金银站在西风幻身旁查看伤势。“西风公子,你这药都该换了,诶,你房中有没有多余的纱布和伤药,我顺便帮你换药吧。”
西风幻脸色瞬间红润起来,连话都说不好。“这、这怎么......”
金银才不管西风幻说什么,“换药而已,不要紧的。纱布和药放哪?”
“那里。”西风幻指着不远处的柜子说。
金银把东西拿过来,又把一张凳子搬过来,将东西放在凳子上。她轻轻把西风幻脖子上的纱布解开,蘸取一些药敷在伤口,随后用新的纱布重新给西风幻包扎。
西风幻一动不动的僵着身子,整个房中只有他们两人。金银朝他靠得极近,只要金银稍稍一动,他就能听到金银腰间钱袋里发出铜钱碰撞的声响,还能闻到金银身上散发出好似符纸的淡淡香气。
“幻儿——哎呀。”西风寒带着隋玚一起过来,恰好撞见金银在给西风幻上药,不免发出一声惊叹。见到西风幻的伤口,西风寒急忙走来询问,“幻儿,你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见到有人过来,金银快速系好纱布站到一边。
西风幻有些恼怒,他侧过头瞄了眼金银,随后才回过头回答西风寒的问题:“方才因为咳嗽不慎将伤口撕裂,金银姑娘瞧见便替我包扎。”他问,“奶奶过来是为何事,为何过来也不找人知会一声。”
“哦,老身过来只是想告诉金银姑娘,铺子已叫人安排妥当,所需的符纸也已备好,想问姑娘何时过去发放辟妖符。”
“现在就可以过去。西风公子好好歇息,我就先告辞啦。走吧小道士。”金银叹了口气,西风寒来得可真及时,这下她终于能离开城主府了。
离开前,隋玚用余光打量西风幻,随即跟上金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