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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二十九章 何以度喧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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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霖的疾言厉色极为少见,偶尔几次还都是骂我,此时傅鸿雁被他压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面色青白。

我感觉抱着我的红笙身上微颤了一下,想起来,于是低声交代:“沈霖,是我让红笙出去的,你记得帮她提一句,如果我——”

“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二人以死谢罪。”傅鸿雁打断我,说了这样一句。

身后的红笙也哽咽着:“是,都是奴婢的错,都怪我……”

“少咒我……”我合上眼,知道人必须静下来才能减少出血,喃喃道,“离我远一点吧,黄泉路上你还要阴魂不散么……”

“少说话。”沈霖扣住我的手腕一直没有松手,此时沉声。

又打发傅鸿雁:“出去警戒。”

听声音,傅鸿雁默然推门,坐到外面车辕去了。

宽车净道,沈霖吩咐马车缓行,此时只有微微晃动,倒不算难捱。如此过了一阵子,我觉得困乏袭来,略略发冷,赶忙撑住精神不敢睡。

这时听到外面傅鸿雁的声音:“王爷,到宫门了。”

“嗯,”沈霖应了一声,道,“不知口谕到了没有,启停都要慢些。”

然而外面却没再有回应,马车也没有停,少顷只是轻微一颤,随后车门开合,有人进来。

我张开眼,看到了景熠。

见我这一身狼狈,景熠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启唇又止,竟没说出来话。

我忙朝他伸手,被他一把抓住,这才听见他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们都不敢拔,怕跟你没法交待,”我看他面上颜色不好,冲他笑笑,“这不就回来找你做主了么。”

“在哪出的事?你身边的人呢!”他说着,把我从红笙手里接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眼神,红笙把我平稳移交到景熠怀里之后,跪在一边一声不敢吭。

“先别说这些,”开口的是沈霖,“她现在不能再换轿辇搬动了,坤仪宫回不去,得找个马车能停的地方。”

景熠沉吟片刻:“从乾阳门穿过去,绕到后面,停那个院子里。”

我知道景熠说的是当年顾绵绵被抓的那个院子,用于近臣宗亲会面的,宽门阔院能进大轿车辇,以前我们也常去。但那件事之后,我便再也没去过了。

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宫里是砖石地,反而不如宫外京城主干道平坦,马车行进起来有些颠簸。我侧着头皱眉,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着劲对抗晃动,但这样又会加速出血,因失血的发冷愈发明显。

“景熠,”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极为相似的场景,“当年在关外的马车上——”

他肋下被刺了一剑,我抱着他乘马车赶路,记得他那时的脸色一路都很差,气息上吃力的难以为继,这种贯穿伤最怕的就是晃动颠簸了。

我跟他道歉,跟他道别,却没有告诉他我的身孕,很快追悔莫及。

几年过去,我一直抗拒,始终不准自己回想的一段不堪回首,十分诡异的在着这样一个刹那骤然清晰。

“别说话。”景熠阻止我。

我却不肯听,缓一口气,还是说出来:“在那个马车上,你也是这么疼吗?”

靠在他胸口,此时我带着伤,他抱着我。

“不是,”他大概如我所愿的想起了一些往事,或者是一些心惊胆战的言辞,沉默半晌,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没有这么疼。”

宫里代步一向是用轿辇的,驾车进宫十分罕见,进乾阳门更是前所未有。

但景熠本人都等在宫门口了,一路上自然有人携了口谕开道,没遇到任何阻拦,马车一步未停的顺利到了地方。

时隔三年,我再一次被景熠裹严了抱起。这院子宽敞,殿屋却不多,因平日只做会面之用,并无寝殿,我被安置在正殿西侧的一方卧榻之上。

蔡安急急忙忙,指挥人在外间进进出出,把沈霖提前吩咐让预备的东西都添置齐了,沈霖前去捡点。

景熠解了我的衣裳看前后两个伤口,面色沉得吓人。

我略侧了身躺着,此时反而看不见伤处,见了他的样子,安抚道:“没事,只是戳了个洞。”

“只……是……戳了个洞?”他咬牙切齿的盯我。

觉得冷,我示意红笙给我盖了薄毯,然后望着景熠笑笑:“好嘛,是两个洞。”

“你——”景熠被我激得脸色都变了。

我不敢再造次,拉了他的手:“景熠,沈霖怕我死在外头,所以不敢拔这箭,一定要带我回宫。但我回来,不是因为怕死在外面,而是怕你担心。”

攥了攥他的手,我告诉他:“别担心,我答应会长长久久的陪在你身边,就会活得长长久久的,相信我。”

然后我看着已经站到景熠背后的沈霖,说:“好了,我要交代的话都说完了,快给它拔了吧,疼死了。”

沈霖看了我片刻,说知道了。

拿起带回来的弩箭给景熠看,说:“精铁细箭,前面三支煨了毒,后面三支没有,一分粗细,箭头长九宽三,没有完全穿透,直接拔有风险。”

景熠点头,皱眉:“背上只露出五分左右。”

“推进去,”我知道他们犹豫什么,此时插话,“然后从后面把箭头削了,再拔。”

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风险最小。

精铁箭杀伤力强,但因要平衡重量和速度,只能做细箭。箭身比之木箭光滑,没有木刺,就是要削断不容易,需要找把利刃。

“去坤仪宫把暗夜拿过来,”我也不等他们应声,对红笙说,“别叫水陌,她又要哭个没完。”

红笙刚要走,被景熠抬手拦了。转头吩咐蔡安:“去拿擎光。”

见我惊讶,他说:“乾阳宫就在旁边。”

我当然知道乾阳宫就在旁边,但坤仪宫也不是远在天边,都已经耽搁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点时候。

而且,帝王擎光怎么能用来做这种砍削之事。

“不是回来找我做主吗?我说了算。”仿佛猜中我所想一般,景熠一边将我的身体扶正,一边说,“暗夜入鞘,擎光什么都能做。”

我弯弯嘴角。

你是盛世锐刃,倦了喋血,被我收入了鞘中,从此据为己有。

这句之后,景熠真的找巧匠给无鞘的暗夜配了一把精致的剑鞘,让我每每看到的时候,都觉得这把黛色短剑的确敛了利刃锋芒,有了归处。

擎光到位,景熠对红笙说:“你出去。”

方才傅鸿雁根本就没被允许进来,现在红笙也被赶出去了,景熠的诘责意思明确坚决。红笙面色一白,红着眼睛没敢出声,退出去了。

沈霖让我侧躺微蜷了身体,清理箭身污血,又给我两头伤口都敷了药,疼痛很快减轻了些,但也能看到血流在迅速冲散着药粉。

景熠扶稳我的身体,我抱了他一只手臂,吸一口气撑住,示意沈霖。沈霖小心寻了角度,将那弩箭向后推入少许。

疼肯定是疼的,但我到底没出声。

熬过这一下,我缓一口气松开了景熠的手,他抽出擎光,让沈霖扶着弩箭的两端,贴着我的背蓄力一斩,干净利落削掉了箭头。

接下来就到了最难的一环。

沈霖看着那弩箭有着片刻的迟疑。

“沈霖,你去备药吧,”我此时突然伸手攥了那箭,说,“我自己来。”

被一剑捅穿的身体,把剑拔出来,只要不死,伤终归会好。上一次面对一把无形的剑,我赌输了,这一次若再有差池——

我自己冒险闯的祸,不能让沈霖来背负这个不堪回首。

景熠轻轻扶起我,坐在我身后环抱了我,一只手覆上我的手,耳边的声音:“我相信你。”

我点头。

于是我把头紧紧的靠在他肩上,反复吐纳几息,咬牙撑住精神,我手攥着箭,他攥着我的手,稳稳的把那半截弩箭从我腹上拔了出来。

这一刻的我们,相依为命,所向披靡。

没有差池,没有万一,没有三长两短。

细剑造成的伤口不大,血很快止住了。伤口包扎好躺下来之后,沈霖扣腕凝神再三细诊,对景熠交待:“目前血止住了,腹内没有存血,也没有脏器破裂出血的迹象,应该没什么大碍。”

然后对我说:“你失血不少,先休息一会儿,明日再移回你宫里去。”

见我应了,沈霖又对景熠说:“我要再守一阵子脉象,以防有细微损伤慢性出血,叫人按补血补气的方子捡好东西炖汤备药吧。”

殿内一个下人都没留,沈霖只好支使景熠了。

景熠还不放心,又来问我,我除了感觉腰腹疼痛和困乏,也答不上来别的什么。

沈霖见状又冲着我添了一句:“你经脉还没有彻底养好,又添这个伤,更要好好补养,亏得你是嫁入帝王家,放在我王府都养不起你。”

景熠望他一眼,这才一脸郁色的起身朝外间去吩咐了。

沈霖此时垂眼看我,问:“不困吗?”

“困死了,”我如实回答,小声,“能睡么?”

“现在知道怕了?”他难得笑笑,“刚才的豪言壮志呢?”

见我赧然,他低头悄声:“吓死了吧?”

“被你看出来了。”我嗫嚅。

“你以为他看不出来吗?”沈霖睨我,“睡吧。真是福大命大,扎在这种地方都能避过所有要害。”

“我是皇后……”

疼痛减轻,因失血和忍痛带来的困倦早将我淹没,不过一直强撑着,此时终于可以放心的闭眼睡去,“大夏朝举国之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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