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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章 倾城逆水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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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夏王朝,建朝一百四十九年,自建元帝打下这片景氏江山至今,历经六帝,疆土逐代稳中有张,内有沃土辽阔,边有险关坚固,百姓安居,四方和睦。

当然,这是天下人看到的部分。

比起元、成、安、平四帝均在位二十五至四十年不等,先建德帝仅在位十年便英年早逝,给这份绵延百多年的稳固平添了波澜。

自那个突如其来的国丧降临之日起,这一派平定安和就已暗存了隐患。

先帝亡时膝下唯一子嗣年仅十岁,幼帝登基,朝政旁落,尽管薛太后垂帘,薛家却没有能力大权独揽,反而让朝内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分姓割据,抢权夺势甚嚣尘上。

大夏朝三大家族中,以容成家最为势高权重,三朝重臣,两代官至内阁首辅,位极人臣数十年,又是皇亲驸马之家,内政外务大权在握,根基极其深远。

照理,显赫不足二十年的薛家本无力与其抗衡,先帝在时,薛太后甚至都不是皇后,只是在最后一刻,薛家意外得到太子,这才放手一搏,联合佣兵宣誓辅佐幼主的睿王从容成家手中夺得半壁大权。

睿王沈家一系并非皇族,而是因其祖先的开国功绩,自大夏朝建朝起便册封的唯一的异姓王,在南方有封地,在京城有王府,地位超群,世袭罔替。

沈家世代守着祖训,只富贵不显赫,子不入仕,女不入宫。即使是后来被容成家一门独大多年,也未曾出头相争,可见其门楣森严。

所以建德末年沈家的突然佣兵表态,尽管并没有给出公开的解释,但所有人都猜测是建德帝的授意,也只有景夏国君才能暗授兵权,并让沈家打破誓守了百余年的祖训。

建宣六年,宣帝十六岁大婚,说是大婚,却没有立后。因着容成家与薛家的相争不下,后位虚悬,只草草纳入妃嫔数人,均为名门权贵之女,沈家照例不在其中。

建宣十年,宣帝弱冠亲政,内阁首辅容成耀趁机请宣帝下旨,以预防藩王佣兵坐大为由,要求沈家依祖训交还兵权。老睿王随后交权告老离京,其子沈霖留京世袭,却已是虚位闲职,朝堂上辛苦制衡十年的沈家一朝消失。

薛家孤军奋战,起初尚可,但随着翌年德妃容成敏诞下皇长子,薛家逐渐开始现了颓势。

这个得来不易的皇子使后位就在眼前,且宣帝大婚五年仅得此一子,便是想更进一步也不是奢望,然而这个让容成家一时无二的皇子,却让容成敏几乎拼掉了一条命。

终是没能等到皇长子满月和立后诏书,那个在宫里苦斗了五年的女子便带着满腔的不甘合了眼。

容成敏是容成家的功臣,也是大夏朝的功臣,依理是可以被追封为皇后的,薛太后也极力促成于此,但容成家显然另有打算。

如果一个皇后势在必得,那么一个死了的当然不如活着的有用。

建宣十二年仲春,在宣帝的默许下,容成家提报了皇后的人选,并没有任何悬念的,是容成敏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容成耀嫡次女容成潇。

内阁拟了旨,送到皇帝面前加了印,万事具备,只等着择日昭告天下,礼部甚至已经提前开始筹备立后大典。

然而就在立后旨意昭告天下的前夜,容成潇却死了。

看了一眼水边的那个人,我对着沈霖淡笑:“我来晚了么?”

“还好,”他侧头朝身后示意,看我的眼神有一些深邃,“他在等你。”

我点点头,刻意忽略了沈霖想要传达的内容,越过他往那个身影去。

素袍白衣,长身玉立,微风中袖袂飘摇,笔挺坚毅的背影伫立,有一种不需要回头就散发出来的傲然,让人敬畏,又贪恋。

我沉默着,尽管知道他一定早察觉我走近,依然没有开口,仿佛是在等他的吩咐,又仿佛只是为了能在他身后站一会儿。

许久,他的声音淡冷袭来:“为什么这么做?”

并不意外,从被叫来,我就知道会有这个问题。只是当他真的这样问出来的时候,心却意外钝痛。

我宁愿他问我凭什么,宁愿他暴跳如雷或是咬牙切齿的责骂我,我早知道自己那样做一定会惹恼他,一定打乱了他的一些计划,毁掉了他的什么筹谋。

我没有想过代价,却懂得必须要承担后果。

然而他竟然只是这样头也不回,清清冷冷的问我为什么,虽有薄怒,却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居高临下的等着我给他一个解释。

这让我忽然就开始觉得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心绪难安耗尽了我的理智,又或是方才在顾绵绵那里寻得的一点点释怀滋生了丧心病狂。一片寂静中,我盯着这个背影,逐渐失去了长久以来的克制和隐忍,任那失望一丝丝的蔓延开来。

于是我决定给他一个答案,不管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

慢慢的上前两步,我吸一口气,从背后抱住了他。

“你要知道为什么,”我闭上眼,声音空彻,“因为我爱你。”

有一些事,隐藏的时候觉得沉重,成真的时候又难免癫狂,头很快开始发懵,我想我是疯了。

这个身躯是我多年来的梦想。

把脸贴上他的背,心里涌起泛着心酸的欢喜,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迈到了这一步。我感谢他没有转过身,没有推开我,否则我一定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然而我的欢喜并没有持续过一个瞬间。

多年习武的经历敏锐的告诉我,尽管怀里的这个身躯伟岸温暖,却是僵直坚硬,无论是我的举动还是话语,都仿佛一头撞入了虚空,半点不曾到达他的身边。与我的微颤形成极端对比的,他的气息心跳稳得没有一丝杂乱。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很淡:“放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惊讶和迟疑,也没有迎合或排斥,什么都没有。尽管我看不到,但我想,他开口的时候大概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倔强的想要坚持,不相信他会无情到这个地步,然而很快他的声音就失去了最后的温度:“不要逼我伤你。”

被扯离他身体的时候我没有抗拒,只是怔怔的对上他转过来的墨色双眸,看着那深不见底的瞳仁映着粼粼波光闪烁,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摇摇欲坠。

先辈给了他俊美绝伦的外貌,也给了他生来王者的气质,让他爽朗谈笑的时候如和煦春风,凌厉狠绝的时候又像刺骨寒冰。

他看了我一会儿,少顷微微一叹:“落影,你跟在我身边有四年了吧?”

并不等我回答,他盯着我道:“够久了。”

我闻言愣住,身上几不可觉的抖了一下,心里倏然惊醒。

他是谁,早在我跟在他身边以前,他周围就已是花团锦簇,日日都有无数女子将恋慕心思或明或暗的放在他身上,多少美人鹄候垂幸,只求他的驻步一瞥,以他的身份和阅历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我的心思。

暗夜的剑痕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我没有给自己留下否认的余地。我想,大概从我杀容成潇手起剑落的那一刹那,就已闯下了祸。如今他问我为什么,并非要听我的解释,而是想给我一个掩饰的机会,一个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我自作聪明的给自己的失控找了一个堂皇的借口,殊不知他才是失望的那一个。

就在我开始忐忑,想要说点什么挽救的时候,他的话已然出口:“落影,从今天起,你不用再跟在我身边了。”

我骤然惊悸:“为什么!”

他半眯了眼睛不说话,深知他的说一不二,恐惧占据了我,急忙上前一步:“不要!”

他此时才皱了眉:“这件事,我会让沈霖跟阑珊解释,你回到倾城去,以你的能力身手,在江湖中会大有作为。”

“江湖?”我愣一下,声音突然就有点抖,“我去江湖做什么?”

“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只为了跟在你身边,又用了四年努力追赶你的脚步,你根本不知道我放弃了什么,因为有你,我才是落影,不然什么江湖倾城,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咬一下唇,想着要挽回,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十年过去,我比不上一个容成潇吗?你知道她——”

“落影,”他打断我,表情很淡,“不要让我说出难堪的话来。”

“是怎样难堪的话呢?”

绝望涌上来,我轻声,“我没资格与她比?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对不对,赶我走,只是因为我说出来了。你身边那么多女子,哪个不口口声声的说爱你,你能见一个宠一个,为何单容不下一个我?”

“既然知道是见一个宠一个,就不要说爱,无论十年还是二十年,那是你的事,”他语气淡如清水,却又字字清晰,“我不爱人。”

“她也不爱你!”我颤抖着冲口而出,“她心里头心心念念都是别人,半点也没有你!凭什么我等了十年等不到,她却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到你身边去?我就是恨不得她死得再难看一点!”

他面无表情的听我说完,默然片刻才道:“既然你一定要问,就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杀容成潇的时候还同时杀了一个男人?他们的事从头到尾我都很清楚,我都没有插手,谁又容许你来横生枝节!”

仿佛担心我不相信一般,他说这话的时候直盯着我:“少了一个容成潇,至少毁了我两年大计,有多少人和事都要跟着变!不要逼我追究,这些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念你多年不易,能宽容至此,已经很宠你了。”

他的目光愈发淡下去,淡得仿佛已经不再看我:“不知道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去要求更多,又是在以什么样的身家背景去与我身边的女人比。”

我再没有说什么的力气,怔怔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转身离去,渐行渐远,周身剩下的只是自取其辱的悲凉。

十年之后,他告诉我,他不爱任何人,而我,甚至没有爱他的资格。

他说,不要逼我伤你,原来是这样的伤。

留给我这个冷漠背影的,是站在天下顶端的景熠,这个王朝年轻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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