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还?”张祁仁再次无奈的闭上眼睛。“他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他心里着急,也是情有可原。”赵皎仪插了句嘴。虽说现如今她已经不需要段倚梅这样的人来拖住张祁仁,可是她也还是不愿说他什么不好的话。“倘若他进来……”
张祁仁摆手。
“一则,现如今外面常围着些记者,倘若他来了,万一暴露,怕又有些新闻出来。对他也好,对我们也罢,这些消息都是百害而无一利,你也应该知道。”
张祁仁的声音微弱,他实在有些疼得难受,加上从前身体的情况,连止疼的药也不能用。可他这些话还是得说。
“其二……我也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模样。一是他看了只怕更担心,二来,我也有些自尊心,不想让别人瞧着我狼狈。”
换做平时,赵皎仪或许此刻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后,会玩闹似的轻轻打他一下。可如今……
她看着张祁仁这个样子,她心里也难受得厉害,她也有些噙着泪说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东西……”
“好啦……”张祁仁费力的抬起手,揉揉赵皎仪的头发。“我死不了的,就算是为了我们两个的孩子。”
张令熙和张凤显如今也四岁了,张祁仁也许久未见过他们了。
“他们还小把他们弄到王妈妈那儿去,最近也别出门了。记得封锁消息,别让他们知道我的情况。”
赵皎仪点着头,双手紧握着张祁仁的手。
“这些我都知道,我只盼着你快些好起来。你也别担心太多,段先生那儿我也会同他说清楚。”
张祁仁点着头,再次闭上了眼睛。他累的,疼得,巴不得只睡着不要醒过来。他就这样的状态,在金陵的医院又住了十多天,也才能回到张府。
回到自己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上自己常穿的,舒服的那些衣服。只是医生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随意乱动。
又等着过了几天,他才叫着人将段倚梅请了过来。
段倚梅看着他,斜斜的仰在沙发上,眼神里都是颓唐,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一下子绷不住生生掉了几滴眼泪下来。
张祁仁看着他这幅模样,扯出了笑脸。
“哭什么丧,还没死呢。”
“怎么嘴上没个忌讳的。”段倚梅带着鼻音说出了这句话。
“过来。”张祁仁等着段倚梅走近了摊开手,掌心里躺着的是那块黑玉。“既然给你了,就别再还给我了。”
段倚梅没有接过,他看了眼张祁仁,又看着这手里的玉。
“你把它给我了,你当真不后悔吗?这是你母亲给你的。”
张祁仁见着段倚梅没什么反应,撑着沙发座椅,吃痛的站起来,亲手给他系在了脖子上。
“我如今也不想像从前一样同你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叫你明白,我总是希望你好好的。”
张祁仁才说完了这句话,就见着赵皎仪回来。
她手机拿着份报纸,还有一份文件,然后走到两个人旁边,看了一眼段倚梅,段倚梅就很自觉的退让开。他知道,或许两人又有事相商。
张祁仁接过报纸,就这么看了起来。又打开文件,里面有两份。一份是有关他自己,也就是上一次战役的详细撤退路线;另一份则是关于李诚霖这一次的战略计划。
“你从哪里弄来的?”
张祁仁又是皱眉又是震惊。
赵皎仪看着张祁仁这幅模样,她立刻叫着这个屋内的所有仆人,还有张祁仁身边治疗的医生护士都全部出去。
“自然是找了些关系,还有审问了那日的几个人最后整理弄出来的。况且我如今手上也有些情报网,弄出这个,也不成问题。”
“当时的撤退路线也只有我和刘澄良知道,刘澄良他是断不可能告诉别人的。所以,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在撤离中途遭遇这样的事情。”
“是李诚霖。”赵皎仪回答得斩钉截铁。“他提早得知了你的撤离路线,截杀也是他安排的。只不过这一次实属侥幸。”
“的确是侥幸。那处恰好是山林,很好隐蔽。而给他信息的人,恰好也只知道大概。我看这文件上的撤退路线,也有几处和我的有几分偏差。所以,你是说他提前找了人,要到了我的路线?”
张祁仁又拿起了另一份关于李诚霖战略计划的文件,他皱眉看着。“杀了我对他可没什么太大的好处。他犯不上为了调任的利益来截杀我。毕竟他现在那处地方,如今正式安宁的时候,他没必要到金陵蹚浑水。”
“贪心不足。”赵皎仪评价道。“金陵如今虽是混乱凶险,可若是他搏一搏,说不定是更好的前程。”
张祁仁将两份文件重新封上,然后点火,烧掉。摇曳的火光虚虚浮浮的印在他的脸上,他眯了眯眼睛,另一只手食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随后立刻又释然一样,嘴角反而扯出几分笑意。
段倚梅像是知道张祁仁在想什么。他知道,按照张祁仁对于不怎么交好的人睚眦必报的性格,或许刚才的张祁仁也的确动了杀心想报复回去。
“按照现在这样的情况看,李诚霖他也该要去前线了吧?”
“是。”赵皎仪怕张祁仁站着辛苦,扶着张祁仁让他慢慢坐下,然后在沙发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张祁仁如今腹部不能用力,一用力就痛。就连起床,弯腰这些之类的都难受。还不能动作幅度过大,生怕伤口会裂开。
“所以你想怎么办?”赵皎仪问道。张祁仁是她的丈夫,她当然也咽不下这口气。
“此事先放着吧……”张祁仁一反常态。“不过给他些苦头也行。这事,你让张祁学安排就好。”如今正式用人的时候,张祁仁虽说和李诚霖不太对付,可是他也知道此时是不能起内讧的。
赵皎仪蹙眉看着他。“可你这次……”
“可我这次?”张祁仁呵呵一笑。“总有秋后算账的那天,现在还不是时候。”
段倚梅看着张祁仁。他此刻也忽而明白,其实张祁仁也变了。那个六七年前性格烈火轰雷,一点就炸的张祁仁,此刻也懂得如何沉住气了。
张祁仁忽而想到了什么,欲要开口,才叫了赵皎仪的名字,就被她堵了回去。
“周小姐既然已经嫁过去,那她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祁仁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张祁仁沉默,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怕若是这样闹翻,或许会不会周卿卿在李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三年前就听过周卿卿隐约说过他们不和,到现在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张祁仁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担心。
赵皎仪拍了拍张祁仁的手背,又看了眼段倚梅。嘴里说着自己还要去看看孩子就离开了。
只是走的时候,她还特意叮嘱了张祁仁,再过一周,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也去看看孩子们。
“这两个小家伙,特别是令熙。总之,他们都很想爸爸。”
张祁仁点着头。
其实看向赵皎仪,有时候他也会想起李书桐。
只是时过境迁……他抬头看了眼段倚梅。
“刚才的话你也都听得清楚,什么事也千万别说出去。”
张祁仁不怕段倚梅把这些话说出去,毕竟这件事情上,李诚霖是理亏的。只是他还是说出来让段倚梅知道很多事情不能说。
“你的伤什么时候才好?”
“少说也得在家休息几个月。这一年多,想我了?”
经过刚才赵皎仪来时和张祁仁谈话的时间里,段倚梅的情绪已经是稳定了许多。
“的确是挂念的。只不过,我想到的却是你刚才汉城回来的时候。虽说你不理我,我们再次分开了,这感情我也再不强求。只是你这一次伤得厉害,无论如何我也都是要担心的。”
无论是张祁仁还是段倚梅,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如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像一根头发丝儿一样,可能不注意就断了。
两个人都不年轻了,加之经历了许多事,也在没有从前那股子劲儿了。
“用过了晚饭,我叫人送你回去。”
“回去?”段倚梅微微蹙眉,随后又听着张祁仁说话。
“你在这里不方便。如今张府外头有不少记者,许多开路不同,你若是住上一晚,也不知道外头怎么说。”
“是!我知道了。”
其实段倚梅自从再未登台后,也早不在意这些名声。
“等会儿我爸要回来,你回避还是如何,看你自己吧……”
段倚梅看着他。
其实大家都变了。
正当张委员回来的时候,张祁仁就将李诚霖截杀自己的事情,还有他的想法说得很清楚。
张委员也感叹自己儿子如今心里有些盘算,不再像从前一样将情绪写在脸上。只是接下来张祁仁说的话,却让张委员再次觉得头疼。
“你知道我从前身边有周卿卿这么一个人的,她还怀过我的一个孩子。后来,她嫁人两次,多多少少也是因为我……”
“你让我去要人?”张委员十分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这个年纪去要别人的妻子,这叫什么话!”
张祁仁“啧”了一声。继续说道:“皎仪不喜欢她,若非如此我也亲自去要人了。你去要人,也该比我简单。你将他截杀我的事情摆出来,直接扣留他妻子家属作为人质看管,想必他也不会说什么。届时我在解救一番,人也就要回来了。”
张委员拗不过自己这个儿子,向来他对自己这个儿子也算是无有不依的。只不过这一次他又再一次无能为力了。
两日时间,张祁仁得到了自己父亲传来的消息。
周卿卿已然走了,是在李诚霖截杀张祁仁失败三日后走的。
她的身上几乎全是伤痕,又被鞭子打的,有用脚踹的,头发也被揪得少了一半。是被凌虐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