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祁仁回来的时候已经算是半夜了。

段倚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直等着他回来。

他进门后，将衣服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然后问道段倚梅：“这么晚了，你不睡？”

“我想着等你回来。”

张祁仁叹气“我现在回来了，你早点睡，明天我托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段倚梅听着这话直接就站了起来，拉住张祁仁的手。可张祁仁却就在接触到的那一刻，立刻就挣脱开来。

“段倚梅。”张祁仁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很疲惫了。“你能不能懂事些。而且……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我不怕什么危不危险的。但是，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就这样吧，段倚梅。”张祁仁累得瘫坐在沙发里，用食指拇指按揉着两边的太阳穴。他其实今天很疲倦了。

段倚梅一下去扑过来把张祁仁抱住。他本以为张祁仁不会拒绝这些行为的。就像是他这个人非常念旧情，随随便便从前跟过他的一个人再一次找上门来他都不会拒绝一样。

可这一次，张祁仁却轻轻推开了他。然后口中说道：“段倚梅，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段倚梅说完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扣住张祁仁的后脖颈，然后飞快的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

一瞬间酥麻的感觉，席卷了张祁仁的全身。他的行为上是挣脱，可心里却还想贴近。他告诉自己，他应该是需要理智的。

只是段倚梅却抓住张祁仁挣扎一样的双手，让他逃离不得。然后缓缓张口，对着他的耳朵呼着热气说道：“祁仁。我有时候真的想拿根绳子把你捆住，然后把你关进一个只能看到我的屋子里。这样你就不会不要我，不会离开我了。”

张祁仁听了这句话，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你这样不好。林寒从前就……唔……”

话还没说完，段倚梅就直接吻了上去。

这一次，张祁仁没有机会拒绝。

刘澄良告诉过段倚梅，对于张祁仁这样的人，在感情上是吃软的这一套。如果可以，胆子大一点，软硬兼施。只要他心里面对那人还有些感情，那就还有机会。

不过这机会最后换来的是转瞬即逝的美好，还是继续走下去，全然看的是运气。

张祁仁别开脸，喘了口气说道：“你真的没必要一直跟着我。”

这是有些松口的意味在了。

段倚梅趴了下去，脸枕在张祁仁的胸膛上说道：“我说过，我只喜欢你一个。你给我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

“他很好。至少，比我好。”

张祁仁觉得，他已经尽力的给段倚梅安排得很好了。至少，他之前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一个情人安排得这么认真。

“这不是好不好。是我心里面只认准了你一个，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都不行。”

张祁仁食指勾住段倚梅的下巴，手支撑着略微起身，然后看着他说道：“你跟着我这两三年，你过得好吗？”

段倚梅本要开口回答，张祁仁却摇头，然后继续说着，然后堵住了他的话。

“我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我也努力改过了。但是现在，我不敢把你放在我身边了。

我在汉城，陈阳会忌惮我，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甚至到了最后，他巴不得抓紧我成为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但你不一样啊，哪怕他们会看在我的面儿上不害你性命，可是他们万一会使什么别的手段呢？

我不想再让你受什么伤害刺激了。

林洲同他很好，他喜欢你，能惯着你，还可以尊重你的所有。他没有什么家庭的困惑，也不会结婚生子。哪怕你不喜欢他也没关系，我只是让你照顾着你而已。

这样的安稳平和，总比跟着我，时时刻刻还担心我会不会变心，然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伤害好得多吧。”

张祁仁的话说了很多。言辞恳切，看向段倚梅的眼光里，也全是真诚。

段倚梅也知道，这是张祁仁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他不能接受，明明前两个月的张祁仁那么好那么好，现如今却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变得冷漠。

他本以为是苦尽甘来，可事实却像是昙花一现。

“……”段倚梅沉默了很久，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去说。

他学着张祁仁从前身边的那些人一样，费力的挑逗着他。然后颤抖着手解开盘扣，打算脱下自己的衣服。

“好了。如果这一招有用，刚才在你吻向我的时候就已经奏效了。”张祁仁淡然的说出口，握住了段倚梅颤颤巍巍的手。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这是刘澄良教你的吧。你能来这儿也是因为他吧。”

张祁仁心里面很清楚。沈绩山走了，能够提供途径让他来自己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刘澄良了。他又是个向来喜欢段倚梅的，只要段倚梅对着他恳求般的说几句话，他就狠不下心。

“这招他们对我有用，可你对我真的没用。”张祁仁用鼻子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们对我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所以我跟他们无论耗多久，玩多久，怎么玩，都无所谓。所以，我能在那时候和卿卿做一场。哪怕现在，我都可以推开门上去和楚赢台做一场。可是你不一样，我不想耗着你了。”

“我哪里不一样了？为什么你能和他们复合，和我不行呢……”段倚梅听着张祁仁说的这些话，眼眶都红了，感觉眼泪都要憋不住的掉下来。

段倚梅一直用发红的眼睛盯着张祁仁，张祁仁也沉默着看着一副可怜兮兮样子的段倚梅。

“娇气。”

张祁仁不自觉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说完后他自己都觉得不该。

只不过听了这熟悉的两个字，却将段倚梅原本快要憋回去的眼泪，一下子破功一样的崩了出来。

张祁仁没办法还是用手抚上他的脸，然后用指腹帮他擦掉眼泪。

“你心里有我。”段倚梅瘪嘴说出这句话。

“嗯。”张祁仁不否认这一点事实，然后随即一笑说道：“可是我从不靠着爱情生活啊。”

“可我靠着。”

“……”张祁仁此刻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现如今说这些话，也有些没脸没皮起来。

张祁仁心平气和的对着段倚梅说道：“在我还没去北平之前，你生活的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那个时候，你从没想过要接触我。你只是平日里看着我的新闻，你就知足了。

后来我和你相遇了，起初你只想着，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不管我身边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人，你只想着陪着我，哪怕是远远儿的看着。

再后来，我和你在一起了。你开始变得越来越提心吊胆了。你总是害怕着我有一天会离开你，然后你对我的占有欲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但是你从不敢对我做什么。因为你知道后果是什么样的。所以心里怨怼，苦恼，抑郁。

最后到了现在，其实你已经很累了，不对吗？

我承认这有我的原因。可是这份感情对你来说，好像太沉重了。我想让你变回去，至少那时候的你，是真正的你。”

段倚梅知道张祁仁说得很在理，他这个人对待感情，似乎有些太理性了。他不想一份感情，被一个人这样理性的分析下去。

“我承认我想要的是越来越多了，是我不知足，是我贪婪。可是我很开心，两个月前，我真的很幸福。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呢？”

“因为……”张祁仁蓦的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他觉得他将一切都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可是却难以说清这一次离开的最合理原因。

刘澄良说得很对。其实段倚梅他真的什么都不怕，他只怕张祁仁不喜欢他了。他跟张祁仁在一起，什么物质都不去图，就图那份感情。哪怕这份感情没什么回应也没关系的那种。

说实在的。张祁仁其实自己心里面也清楚，他所布局的，给段倚梅安排的，的确表面上都是为了他好。

但是实际上呢，自从那一次汉城发生的事后，他就一直心里有愧。加之从前对段倚梅的伤害，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愧疚到了不敢去面对他。

所以他慢慢的逃避了。他心里面麻痹着自己，说自己现在离开是对段倚梅最好的选择，妄图通过刘澄良的手给段倚梅一大笔的钱财，让他收下，然后让自己心安许多。

他其实也是喜欢段倚梅的。可他也害怕了。他不想段倚梅再受什么伤害了。所以他会许下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生日愿望，只是希望段倚梅能够接下来的日子平安顺遂。

现在汉城的危险，他张祁仁是可控的。他是还有能力去保护着段倚梅的。可是他不太敢去冒险了，他不想再让那种愧疚的感觉席卷他的身心了。

“我知道你想我好，可是那也要我觉得好，才好啊。”段倚梅见着张祁仁没什么反应了，直接过去拥抱住了他。

这一次张祁仁，并没有拒绝。

“我……想想吧……”

张祁仁的手几次举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揉了揉段倚梅的头发。

刘澄良交给段倚梅的办法，的确算得上管用。张祁仁明明知道套路，却也还是往里面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