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力壮的人,没有耕牛,就算有百余亩的良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荒废,无法种出养活自己的粮食。更可怕的是,这样的田地,竟没有人来抢夺,多半不是周围的村民良善,而是其他村也和雪松屯的情况差不多。
食物分到了众人的家里,可村民看起来和平日里并无区别。小九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仍是那种空洞的眼神。
在小九的印象里,他父母还在世时,只有过年家中才会如此奢侈。能吃到丰盛的饭菜,应当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小九看着仍坐在田埂上发呆的李老头,有些茫然。
小九不是一个会主动与别人交际的人,而雪松屯的村民也仿佛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拒绝了其他人的靠近。哪怕小九同李老头住在同一个院中两个月了,两人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和陌生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在这种冷淡的氛围中,雪松屯终于迎来了它的冬天。
鹅毛大雪几乎将整个村子都埋了起来,唯有青松直挺挺的矗立在天地之间,傲雪凌霜。
那样的雪景确实有些壮观,可它也带来了足以冻碎人骨头的寒冷。
家家户户烧起了炕,躲在屋中足不出户。
小九坐在门窗紧闭的屋中,饶是他极为擅长忍受孤独,此时也觉得无聊枯燥得像是死了一样。幸好屋里还有些书籍,勉强能拿来打发时间。
小九不由看向李老头房间的方向,突然有些好奇:他在做什么?他连书都没有,一个人在屋里会做什么?
小九裹上厚厚的冬衣,拿起一罐灯油作为借口,敲响了李老头的门。
屋内没有人应声,小九顿时有些担心,直接推开了门。
李老头坐在炕上,就像他平日坐在田埂上,望着斑驳的墙壁,如同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老伯?”小九唤了一声。
李老头这才缓缓转过头,许久应道:“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送些灯油。”
李老头下床,接过灯油,道了声谢。
小九没有离开,而是在床边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李老头静静站着,没有撵人,也没有寒暄。
小九先起了话头:“冬天这么无聊,你不去找其他人窜窜门吗?”
李老头给小九倒了碗热水,坐回炕上,回道:“去谁家呢?”
姮娘家不方便,王阿婆又聋又哑;村长的媳妇瘫在床上,他得时时照顾;周家的弟弟稍微受一点刺激就闹,哭天喊地;陈先生爱说教就算了,还总是用些之乎者也让人听不懂的话说教。
这一村的人,竟凑不出能在一起唠嗑的两家人。
小九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干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