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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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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击训练带来的震撼和手腕的酸麻尚未完全消退,林乲安回到别墅后,心里莫名憋着一股劲。也许是顾穆那句“谁生下来就会开枪”刺激了她,也许是觉得自己在那种充满力量和掌控感的领域太过笨拙,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宽敞明亮、设备一应俱全的厨房。

她想做点什么。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做点自己能掌控的、熟悉的事情。比如一顿简单的饭菜。

食材是现成的,冰箱里塞满了定期补充的新鲜蔬果和肉类。林乲安系上围裙,洗了手,开始处理一块鸡胸肉。锋利的厨刀握在手里,感觉比冰冷的枪柄要亲切得多。她熟练地将鸡胸肉切成大小均匀的条状,刀刃与砧板接触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这声音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鸡柳切好,腌上。接下来是配菜。她拿起一颗饱满的土豆,准备切丝。土豆有些滑,她一手按住,一手握着刀,小心地片薄片。也许是刚才射击训练时手腕用力过度留下的隐痛,也许是心思还有些飘忽不定,想着顾穆环抱的温度和那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就在她下刀切丝的一瞬间,土豆块猛地一滑!

“啊!” 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

刀锋没有落在砧板上,而是狠狠地切在了她按着土豆的左手食指指节侧面!

剧痛瞬间袭来!殷红的血珠几乎是立刻就从破开的皮肉中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迅速染红了土豆片和砧板。

林乲安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丢开了刀,右手紧紧攥住受伤的左手食指,血还是从指缝里渗了出来。她慌忙转身想去水池冲洗,动作太大,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灶台上正在加热、准备炒菜的平底锅手柄!

“哐当!”一声脆响。

那口装着少许热油的锅被撞得一歪,滑离了炉灶中心,锅里的油瞬间剧烈沸腾起来,发出滋滋啦啦的爆响!更糟糕的是,锅底因为位置偏离,火焰舔舐着没有油覆盖的边缘部分,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林乲安顾不得手指钻心的疼了,眼看着锅里的油要冒烟起火,她左手还紧紧攥着流血的手指,右手慌乱地想去关火。情急之下,她只能用受伤的左手手背去蹭开关——结果蹭偏了,反而把火力旋钮拧到了最大档!

“轰!” 火苗猛地窜高,贪婪地舔舐着干烧的锅底边缘,焦糊味更浓了,锅里的油也开始冒烟!

厨房里顿时一片狼藉:砧板上的血迹、滑落的土豆、歪斜冒烟的油锅、窜高的火苗、刺鼻的焦糊味……以及站在混乱中心,左手血流不止、右手还徒劳地想去关火、脸色发白、疼得眼眶都红了的林乲安。

就在这兵荒马乱、眼看就要失控的当口,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卷进了厨房。

顾穆显然是被那声惊呼和锅碗碰撞的声音引来的。他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战场:林乲安流血的手、冒烟起火的油锅、满砧板的狼藉……眉头立刻拧成了结。

他动作快得惊人,两步冲到灶台前,长臂一伸,精准地越过林乲安慌乱的手,一把将火力旋钮拧到最小,再猛地一压,彻底关闭了燃气阀!窜高的火苗瞬间消失。

紧接着,他看都没看那口还在滋滋冒烟的锅,一手抄起旁边干净的锅盖,“哐当”一声严严实实地盖在了锅上,隔绝了空气和油烟。动作一气呵成,冷静得没有一丝多余。

做完这一切,他才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般锁住林乲安还在流血的手。

“手!” 他的声音低沉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一把抓住了她受伤的手腕。力气很大,但避开了她流血的手指。

林乲安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指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一半是疼的,一半是面对这一片狼藉的懊恼和委屈。

顾穆没理会她委屈的眼神,拉着她快步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啦啦地冲下。他毫不客气地将她受伤的食指拉到水流下,用力冲洗着伤口。冰冷的水刺激着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林乲安疼得想缩手,却被顾穆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住。

“忍着!” 他低喝一声,语气严厉,但冲洗的动作却并不粗暴。他紧盯着伤口,血水被水流冲淡,露出了皮肉翻卷的伤口,不算特别深,但看着也触目惊心。

厨房里只剩下哗哗的水流声、弥漫的焦糊味,以及林乲安压抑的抽气声。顾穆紧绷的下颌线和紧蹙的眉头,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

冲了足有半分钟,直到流出的水基本变清,他才关了水。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他紧抿的唇线似乎动了一下,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走出厨房,直奔客厅。

他把她按在沙发上,转身去拿医药箱。回来时,手里提着那个沉甸甸的箱子,动作熟练地打开,拿出碘伏、棉签、纱布和医用胶带。

他单膝半跪在她面前,拉过她受伤的手,放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这个姿势让他需要微微仰头看她,但眼神依旧带着迫人的压力。

“笨。” 他低低地吐出一个字,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但手上的动作却异常利落轻柔。用棉签蘸了碘伏,小心地涂抹在伤口上消毒。碘伏刺激伤口的痛感让林乲安猛地一抖,下意识想抽手。

“别动!” 顾穆低斥,另一只手稳稳地固定住她的手腕。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按在她腕骨上,热度惊人。

他低着头,极其专注地处理着伤口,动作快而精准。消毒、检查是否有异物、用无菌纱布轻轻覆盖、再用胶带固定缠绕。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战场处理外伤般的效率。包扎好后,他托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确保纱布固定稳妥,没有压迫太紧。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林乲安脸上,看着她依旧有些惊魂未定、带着泪痕和委屈的样子,还有鼻尖萦绕的、从厨房飘来的越来越浓的焦糊味。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最终,他松开她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

“饭呢?”

林乲安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手指,又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焦糊味,想到厨房那一片狼藉和肯定已经彻底报废的油锅和土豆……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懊恼回答:

“……糊掉了。”

顾穆的目光在她包着纱布的手指和厨房的方向之间扫了个来回,最终定格在她写满“搞砸了”三个字的脸上。他鼻腔里似乎极轻地哼了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认命。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迈着长腿,带着一种“收拾烂摊子”的凛然气势,重新走向了那片弥漫着焦糊味的厨房战场。

林乲安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收拾锅具、擦洗灶台的声音,再看看自己受伤的手指……心里五味杂陈。射击学不会,做个饭也能切到手搞砸一切……在他面前,她好像总是显得那么……笨拙。但指尖被纱布包裹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他处理伤口时那不容抗拒却异常稳定的力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感。她缩在沙发里,像只闯了祸的小猫,等着暴风雨的降临。

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渐渐停歇,焦糊味也被抽油烟机强力抽走,混合着清洗剂和水汽的味道。

林乲安缩在客厅沙发里,受伤的手指搁在膝盖上,纱布包裹下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她竖着耳朵听着厨房的动静,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顾穆会怎么“发落”她这个搞砸了晚餐的“罪魁祸首”。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厨房里传来了截然不同的声音。

不是收拾残骸的碰撞,而是……规律的、利落的“笃笃笃”声。

那是刀刃快速而精准地落在砧板上的声音,节奏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这声音奇异地抚平了林乲安心头的几分忐忑,甚至勾起了她的好奇。

她忍不住悄悄起身,挪到厨房门口,探了个头进去。

厨房已经恢复了整洁,仿佛刚才那场灾难从未发生。灶台擦得锃亮,报废的锅具不知被收到了哪里。

顾穆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质地精良的深色衬衫,袖子整齐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他微微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林乲安之前用来切土豆的那把厨刀。但在他手里,那刀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刀光闪烁,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砧板上,一根深紫色的长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切成厚薄均匀、大小一致的滚刀块。每一刀落下都精准无比,切面光滑,没有一丝拖泥带水。那“笃笃笃”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如同某种打击乐。

林乲安看得有点呆。她切菜时总有些小心翼翼,怕切到手也怕切不均匀。可在顾穆手里,这似乎成了一种无需思考的本能,一种力量与技巧完美结合的展示。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专注的侧脸和手臂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和他握枪时一样充满力量感,却又有种截然不同的、属于生活的沉稳。

切好茄子,顾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他将切好的茄块放入沥水篮,快速冲洗干净。接着,他取过一只干净的炒锅放在重新点火的灶上,倒入适量的油。油温升高,冒出细微的青烟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沥干水的茄块倒了进去。

“滋啦——”一声悦耳的爆响,茄块在热油中翻滚,迅速染上一层油亮的色泽。顾穆一手握着锅柄,手腕沉稳有力地晃动颠炒,动作幅度不大,却让锅里的每一块茄子都均匀受热。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利落地拍开几瓣蒜,切碎,又从旁边拿起一个小碗,倒入生抽、少许老抽、一点糖和盐,动作快而精准,用量似乎全凭手感,根本不需要尝味。

林乲安倚在门框上,默默看着。厨房里弥漫开茄子被热油逼出的独特香气,混合着蒜末的辛辣,渐渐取代了之前残留的焦糊味,变得温暖而诱人。

她看着顾穆专注的侧影,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热油爆香蒜末,倒入调好的酱汁,酱汁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小泡,散发出浓郁的咸鲜香气,最后将煸炒得边缘微焦、内里软糯的茄子块重新倒回锅中快速翻炒,让每一块都裹上浓稠油亮的酱汁……

整个过程,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有锅铲与锅壁碰撞的清脆声响和食材在热力作用下发出的美妙声响。他的动作和他拆卸组装枪械时一样流畅,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效率,却又奇异地充满了烟火气。

很快,一盘热气腾腾、色泽油亮诱人、散发着浓郁酱香和蒜香的炒茄子就出锅了。顾穆将它盛在一个素净的白瓷盘里,深紫色的茄块浸润在深褐色的酱汁中,点缀着金黄的蒜末,卖相十足。

他关了火,将锅放回灶台,这才转过身,似乎早就知道她在门口。深邃的目光扫过她包着纱布的手指,又落在她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吃饭。”

没有指责,没有询问,仿佛刚才厨房的灾难和此刻这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茄子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他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了“饭糊掉了”的问题。

林乲安看着那盘还冒着热气的炒茄子,再看看顾穆那张没什么表情却线条冷硬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自己笨拙的羞愧,有对他利落厨艺的惊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喂食般的奇异感觉。刚才切手指的疼和搞砸一切的懊恼,似乎都被这盘突如其来的、由他亲手烹制的家常菜冲淡了不少。

她默默地走到餐桌边坐下。顾穆已经盛好了两碗白饭放在桌上,饭粒晶莹饱满,散发着谷物特有的清香。他将那盘炒茄子放在桌子中央,自己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动作自然,仿佛刚才在厨房里展现惊人刀工和厨艺的人不是他。

林乲安拿起筷子,有些笨拙地用没受伤的右手夹起一块茄子。茄块入口,外皮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焦韧,内里是惊人的软糯绵密,吸饱了咸鲜微甜的酱汁,混合着爆香的蒜末,味道浓郁又下饭,火候掌握得堪称完美。比她之前尝试过的任何一次炒茄子都要好吃得多。

她默默地吃着饭,偶尔抬眼偷瞄一下对面安静进食的男人。他吃饭的样子也和他做其他事情一样,专注,利落,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感。午后的阳光透过餐厅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身上,也落在那盘简单的炒茄子上。空气里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刻意的安慰。一盘由他亲手炮制、弥补她搞砸晚餐的炒茄子,一句简短的“吃饭”,以及这沉默却并不压抑的共餐时刻……这或许就是顾穆独特的、别扭的,却带着绝对存在感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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