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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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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红的屋子在阿朱对门。

她腿脚不便利,自从上次摔了后就一直跛着,没好起来。也不像以往一样再去叨扰阿朱,每天一个人来一个人走,避免和阿朱有任何交集。若是在院子里撞见阿朱还要飞快地移开视线,假装看不见。

维持这副模样没多久,阿朱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避开她出去回来的时间,一个人愈发喜欢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见不着日光和天,唯独剩下夜里燃烧的蜡烛。

阿朱倒没想过贞红还愿意来找自己。她抱着双膝坐在床边和反手关上门,略显鬼鬼祟祟的贞红面面相觑,两人一时半会儿哑巴似的说不上话。

贞红手里拎着个不算太大的包裹,跛着腿,慢慢挪到桌边坐下。等贞红坐稳了,阿朱才慢悠悠问她:“……你……你的腿……好些了吗?”

贞红闻言,伸手揉了揉膝盖,“一直瘸着呢。”

“大夫怎么说呢?”

“大夫说没事,可过去这么久了……算了。”

贞红似乎不愿意多提及自己的腿,她几次将视线转到阿朱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朱双手环住膝盖,下半张脸埋在衣服里,瓮声瓮气的先开口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要走了啊。”

阿朱颇为不解地看向贞红,眼里难得露出疑惑。

“我要走了。”贞红又说了一遍。

“你一个人吗?”

“不是,三姨娘说她会带我一起走。我还没怎么出去过呢。反正……我也呆够了,早点离开也是好事,在这方方正正的大院里做奴做婢,实在开心不起来。你……要不然……想个法子也走吧,这儿不是好地方。”

真好,阿朱想,原来贞红是有其他出路的,不像她,哪儿也去不了。阿朱想她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她还活着,总得苦苦想些别的法子让自己死得没那么快。

“贞红,做我这活儿的是不是每一个都活不了多久。”

贞红脸色瞬间僵了瞬,垂头低语道:“我也不太清楚,但……确实是已经死了两个,而且每一个、每一个都没下痕迹。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儿?”

阿朱料想贞红不会知道太多陈年旧事,但她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问:“你还记得李申吗?他不就早早死了。还有……他们取了我的命格拿去祭奠什么人或者说要借给谁用。”

借命,有借有还才叫借,还不上的叫抢。

好端端的活人一旦被借命就会被阴邪之物纠缠,在阳寿衰弱下出现的幻境和噩梦里被恶鬼撕咬追逐,直到丢掉性命。

赵府莫名其妙的仪式,还有深更半夜出现的怪谈。阿朱隐隐明白自己只是赵府一个新的小小替死鬼。

贞红不懂赵府的弯弯绕绕,她小心翼翼地朝门外望了眼,随即压低声音告诫阿朱:“我不晓得什么祭奠、祭祀的,反正你离小公子远一点,找到机会要跑。”

眼见能有继续深挖的意思,阿朱只装作一概不知故意问道:“跑?为什么要跑?”

“三姨娘和我说,赵府很多年前死了不少人,说……说……那批人尸骨无存,祠堂没有牌位,墓地也没多出来的石碑。总而言之,怪异得很,你要小心。”

赵府能有今天的光景是靠偷人命格,借了运势。现在得罪了阴鬼,不仅养不得,还要把以前得来的加倍还回去。阿朱当然知道赵府祠堂是什么样子,可她意不在此,只能状似无意地问了句:“那日宋夫人提了几个人,又是贱人又是凤奴。你知道凤奴是谁吗?”

贞红皱起眉头,几番沉默思考后终于出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哦!三姨娘还和我说什么,可伶的都是女人,我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从女儿死后,三姨娘疯病重。凤奴和“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同时出现在宋夫人的口里。

阿朱正百思不得其解,贞红朝门外看了眼,着急忙慌地唤了一声阿朱的名字,“我得走了,不然三姨娘小憩醒来没看见我又该着急。”

说罢,贞红又慢慢跛着腿准备悄悄溜出去,阿朱陡然喊住贞红,“你什么时候走呢,要我替你送行吗?”

贞红听完,坦然地笑了笑,“不必了,三姨娘说越快越好,再过一个时辰等天暗了就会出府。”

阿朱一口气堵在喉咙险些没通过气来,“这么急?不会被发现吗?”

贞红蹙眉一脸单纯道:“现在正是最乱的时候没人会注意到我们,届时我们会在后门,你会来送我吗?”

毕竟有救命之恩,偌大宅院里只有三姨娘和阿朱对贞红而言是特别的。

“你要来啊……你会来的吧?”

见她心意已决,阿朱再不好说些什么,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朝贞红道:“我会来的。”

阿朱默默注视着贞红离开,逐渐昏暗下的天光下,贞红的背影边缘化成了同周围光景一样的颜色,背影渐渐晕成模糊不辨人影的色块。

阿朱恋恋不舍地关门,一想到赵府唯一她熟悉的人马上就会离开,重新去往一个新的地方重新拥有一个身份继续活下去,一股奇妙的滋味瞬间就涌上了心头。贞红可以,那她可以吗?

一个时辰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阿朱掰着手指头,油灯燃烧到发黑的烛芯火光扑烁,蜡油融化滴落在逐渐变短的烛身上。她终于算准了时间,穿好鞋子推门而出。

夜里如今已经变凉,阿朱抱着手臂打了个激灵。她按约定避开人来到后门,其实阿朱不用避开人,因为赵府早就不剩什么人了,更不用说在这个时间点出来。

后门两道相互依偎着的人影躲在暗处。三姨娘肉眼可见的苍老许多,以往总是没有任何情绪涟漪的瞳孔,现在蒙上了一层浑浊担忧与恐惧的灰。

“你来了!”

贞红按了按三姨娘的手背,小跑两步到阿朱跟前。她脸上是难以抑制地面对未知生活的新鲜和担忧,但更多的是轻松和惬意。

“你拿着,要是哪天有机会出府,不至于饿死。”

贞红握住阿朱的手,往阿朱的掌心塞了一袋叮当响的银子。阿朱捏了捏,随即手心烙铁似的又把钱袋子往贞红手里送。

“我用不着,你们路上才该用钱。”

“不用客气,这是三姨娘给你的。”说罢贞红回头望了眼三姨娘,三姨娘机械的地转动了眼珠子,张开禁闭的嘴朝阿朱示意道:

“拿着吧,我们也不缺这点银子。”

见阿朱收下了,贞红才重新回到三姨娘身旁。

三姨娘眼里流露出某种不忍,用一种微弱但温柔的语气对阿朱说:“赵府的女人都不长命,死了一个又一个,连带着有瓜葛的也都暴毙而亡。”她摸了摸贞红的脑袋,“她和我女儿差不多一般大,我守不住我女儿,也不想她受苦,我要带她走。”

“死的都是什么人呢?”

阿朱略显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高门深户里死去的女人,除了赵府的姨娘和像她这般被随意处置的人还有谁。

“好多人,不对,也许只有一个……他们用草席住尸体,从后院角门抬出去,好像也有棺木……他们都说我是疯女人,爱说胡话,你就不怕我骗你。”

“不怕。”

三姨娘沉沉思索着,她疯病得了这么多年,往昔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遥远。她自顾自颠三倒四地说着,阿朱听得眉头紧锁。

贞红在两人身后望风,不料远处突然亮起一抹极微弱的光亮,她立刻回身抱住三姨娘。

“娘。”

三姨娘突然恢复正常,眼里精光闪闪。

“有人来了!阿朱我们得走了,你保重。”

说罢两人行色匆匆地离开,她们默契地一齐推开无人把守的后门,一高一矮,相互扶持着走出去。

紧紧连在一起的两人留下的是戏班子尘封已久的箱子里早已褪色的剪影。她们融进夜色,直到阿朱再不能用肉眼看出她们的行迹。

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无情地合上。一阵腥风拂过,潮湿冰凉混着污浊腐烂的气息扑在阿朱脸上。

右眼皮又开始抽搐跳起来,阿朱死死咬住嘴唇,心里的不安像从四周无形又不可触碰的虚空中慢慢涌出来。

眼角的黑影俯冲而下,稳稳停在屋檐上,阿朱的视线追随过去。隐入更暗处,类似禽兽的玄色羽翼闪着古怪的光,它伸直脖子发出在静夜里突兀的破锣声。

身后传来阿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她镇定下来慢慢转身,还未来得及说些虚与委蛇的话,赵渡生便踏着风一般的步子行过来,“你做什么呢,在风口吹风。”

他语气满是埋怨与责怪。阿朱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她立刻回道:“没事,我夜里总是睡不着就出来逛逛。”

“快点回去,我巡夜。”

赵渡生话里没有什么耐心,只是一味催促阿朱回房间关好门窗。这么多人为什么会轮到赵渡生巡夜,阿朱心中奇怪,正想着赵渡生就卸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阿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对上铁钩般的尖喙上的红眼。

她连忙扯住转身欲走的赵渡生,颤颤巍巍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朱一向老实,赵渡生根本没有任何怀疑,“怎么了你难受吗?”

阿朱勉强维持住颤抖的手,垂着脑袋顺水推舟胡乱嗯了两声。

“快走吧,我累了。”阿朱垂着脑袋,眼睛从下往上地望着赵渡生,轻微抖动的睫毛下眼尾垂出可怜巴巴的弧度。

赵渡生淡淡挪开视线,“嗯,我带你去休息。你夜里不许这样出来,若是再遇到上次的事该怎么办。”

他环住阿朱的肩膀,两人提着灯笼引路。昏黄的光晕出两人贴在一起的影子。

身后立在高处的畜生歪头凝视,血红的眼珠子像两滴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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