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裎看向手环，他们刚刚光是找第一站就花掉了两个小时，加上在公园的三个小时，倒计时剩余五个小时。

天色渐暗，此时已是傍晚六点，昨天晚上看到的雾开始逐渐成形，市民们纷纷赶回家紧闭门窗，车辆不见了，诡异的安静，上演了。

夏羽身上穿的是一件白T恤和牛仔短裙，她不停搓着手臂，口中哈出了白气：“你们有没有觉得，变冷了。”

刘石也哈出了一口白气：“确实。”

没过多久，卢韦他们也来了，身上还都穿着一件外套，卢韦见周冷他们衣着单薄，贱兮兮地说道：“新人，没做好功课？”

燕飞推了下眼镜：“你们不要在意，我们卢队长就是喜欢逗弄人。”

周冷一脸冷漠：“是吗？”

一瞬间，空气中的温度好像更冷了，除了赵罗和林裎，其他人都瑟缩了下脖子。

熟悉的电车声和喇叭声从雾中传来，红色的车灯映得地面仿佛被血浸了一样，在黑夜中格外渗人。

吱呀——车门艰难地开了，司机的模样依然模糊不清，只有一句机械的声音：“上车。”

众人纷纷进入了巴士，这里的温度和外面截然相反，更冷了，周冷没有感觉，林裎可以用灵力御寒，但刘石和夏羽都是凡人之驱，承受不住这种奇异的冷，林裎便默默输送些灵力到他们身上驱寒。

这时，罗中丽猛得看向林裎，神情有些古怪，又很快恢复正常。

众人随心而坐，才刚坐下没到一秒，司机愤怒的声音对众人呵斥道：“谁允许你们乱坐的！给我坐到正确的位子上！”

一只只白手套的机械手从巴士上面冒出，像拎小鸡把赵罗，卢韦，周冷放到了对应的位置，现在，顺序排好了。

周冷对着赵罗。

林裎对着罗中丽。

刘石对着燕飞。

夏羽对着欧晓梦。

而卢韦对面空无一人。

欧晓梦故作难过道：“卢哥好可怜。”

卢韦气得直接踩了他一脚。

几声电视花屏的声音从液晶电视里透了出来，声音消失，一个颜文字笑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它用可爱到甜腻的声音说道：“嗯嗯，人到齐了，欢迎来到众神的城市，这是一个关于爱，杀戮与时间的故事，你们肚子饿了吗？哎呀，她这么早就来了，那我先告辞了，等会见～”

啪的一声，车内的灯灭了，整个内部都和外面的黑暗融为一体，巴士依然在笔直行驶，周冷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这个巴士目前没有停过一个站。”

赵罗打了个寒战：“周冷你别说了，我回去要做噩梦了。”

细细小小的恐惧顺着风渗进了血里，再从流淌的血液中汇集心脏，不安在心底一点点蔓延，就连是卢韦他们也不像表面那样那么冷静了，焦灼的十分钟过去了，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忽然，卢韦感觉到他对面不空荡荡了，有人在那里。

啪——灯亮了，夏羽的旁边，坐着一个红衣女孩，厚厚的刘海因为低头的关系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皮肤冷白冷白的，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像乖巧的洋娃娃一样。

两队之间的走道上，凭空出现了一张长方形桌子，桌上，有插着数学牌的热菜热饭，香味很勾人。

赵罗忍住了口水，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往里面看。

红衣女孩动了，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了满是刀伤和烧伤的狰狞面部，红色的灯光在未消退的疤上形成了一条一条往下流的鲜血，唯有一双明亮的杏眼亳发无伤，依稀可见她曾经是个美人，她在笑，却笑得诡异渗人。

罗中丽亮出了刀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你是谁？”

夏羽很想换位子，但她站不起来，红衣女孩冰冷的皮肤每碰一下都会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你问我是谁？现在是晚饭时间，乘客就应该老实遵守巴士主人的规则，我讨厌吃冷饭的人。”

红衣女孩用空灵的声音给了所有人这样一个意义不明的回答。

巴士主人？

“你……”林裎话没说完，插着数字牌的鱼香肉丝飘在了空中，有趣的是，卢韦队看到的是数学5，而周冷他们看到的是3，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红衣女孩笑了几声，歪脖子道：“喜欢数学吗？那我就考考你们，能正确得出十组以上答案的才能优先吃饭。”

鱼香肉丝又落回了桌上。

欧晓梦看着他们这面的数学若有所思，最后明白了什么：“小学的加减乘除法？小意思。”

红衣女孩补充道：“对了，你们不能告诉对方的数学哦，以及每过一题数学都会改变位置，饭菜上也可以插两个数学牌。”

双方立刻各怀心思，气氛剑拔驽张，周冷先动手了，他将所看到的数学1牌的蒜蓉粉丝虾换到了鱼香肉丝旁边，罗中丽看了一眼，微微戏谑道：“你确定？”

周冷不语。

红衣女孩拍了下桌子：“得出错误。”

？？5=？卢韦他们这边看到的是8，他们不知道5的背面是3，那么？？5=？8，推论减和除都不可以，只有加可以了，在这辆巴士上，如果连这个也不行呢？

这是一场运气，脑力和智力的博弈。

见众人在第一题僵持不下，红衣女孩眨了眨杏眼：“看来你们已经蠢到要我提示了，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周冷这方所看到的数学是1。”

也就是说，正确答案是3+5=8或3×5＝15，那个1可以用0代替，正好双方各有数学0，5和8，接下来就是手速和运气问题了。

周冷他们迅速赢了第一题，数学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更改了。

红衣女孩：“现在你们可以享用赢得的两道菜了。”

燕飞：“算你们运气好。”

但周冷方没有去碰食物。

红衣女孩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低下头便不管了。

第二次卢韦先上手，他将数学牌4的地三鲜和数学牌2的红烧肉摆在了一起，然一分钟过去了，红衣女孩并未出声，巴士突然颠跛了一下，就在这个瞬间，坐在前门位置的赵罗和罗中丽看到了周冷方的数学。

是8和0。

等巴士稳下来后，红衣女孩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宛如索命的怨鬼：“三分之一正确。”

运气和手速的比拼再次开始，卢韦，欧晓梦，罗中丽和燕飞被周冷神似读心的眼神盯得发毛，手上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一拍，林裎看准时机一举截断了他们的胜机。

现在，卢韦方和周冷方是0：2。

明明对方只是新手，但周冷和林裎的默契度却亳无破绽，卢韦忽然觉得，对面四人比他见过的对手都要可怕，不管是心理上还是实力上。

“中场休息。”红衣女孩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场记板暂停了游戏。

刘石有些犹豫地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征问道：“真的可以吃吗？”

赵罗反倒不满了：“你不吃给我，我快饿死了，周冷，你能不能对我们队手下留情点啊，不带你这样对死党的。”

周冷：“不能。”

红衣女孩突然倒吊在赵罗面前，甜甜地笑道：“嘻嘻，还剩八次题哦，加油。”

赵罗看着红衣女孩近在咫尺的脸，瞬间没胃口了：“算了，我不想吃了。”

林裎：“吃了总比饿死好。”

周冷只吃了一半的饭便不吃了，菜也没吃多少，肉类没有动一口。

“你就饱了？”林裎看了看和周冷对比明显的夏羽，转头问。

“我不是很饿。”

最后游戏结束卢韦方也只赢了一次，显然他们没吃饱。

红衣女孩见没东西可玩了，打开车窗翻跳了出去，众人在极速行驶的巴士中竟清晰地听到类似肉酱摔落在地的声音。

赵罗差点把饭吐出来。

液晶电视再次出声：“哎呀，真是个有趣的游戏，可惜我不能参与其中，刚刚聊到哪了？女孩的名字叫血花，是这个市里最美的姑娘，不幸的是，她爱上了她的男朋友。”

终点到了，液晶电视上此时的正确时间，午夜十二点，刚刚看似很漫长的时间竟然只有一个小时。

司机如昨天一样又催促众人滚蛋。

不过就这样结束了一天也太没意思了，林裎没打算回宾馆内，欧晓梦亦是如此。

俩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欧晓梦先往宾馆对面走了过去，卢韦在后面喊了一声早点回来睡觉便回房间去了，留下赵罗和燕飞原地等他。

林裎用灵力感应着雾的本质，发现它是由鬼气凝聚而成的，普通人如果吸入过多会竭力而死，所以说这关npc的扮演者也和仙境的一样都是野鬼吗。

七分钟后，欧晓梦臭着张脸从宾馆左边走了过来，扫心道：“啊啊啊，鬼打墙真不好玩，浪费我的睡眠时间，小罗，燕飞，走，回去睡觉。”

赵罗在踏进宾馆前转头对周冷对口型道：别再玩失踪了，出去之后你也要解释清楚。

周冷摆摆手：“行了，我会说的，你给我滚回去睡觉。”

赵罗放心地滚了。

欧晓梦见此挑了挑眉：“你这朋友真有意思。”

赵罗冷道：“我也劝你最好不要和他扯上关系，非死即伤。”

夏羽和刘石实在是困得不行，简单道声晚安便上楼回房间去了。

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周冷和林裎两个人了，风更冷了，周冷却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林裎静静地看着，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他问：“你不冷吗？”

周冷睁开眼：“如果你也不想回宾馆睡觉，我倒是不介意。”

林裎笑了：“除鬼师的原则之一，哪怕是夜晚也不能放松警惕。”

俩人就这样默认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留在了宾馆门口。

倒计时显示，剩余0个小时，也就是说新的一天还没开始，周冷取出手机看上面的时间，午夜十二点半，他今天醒来的时间是六点半，赵罗是六点。

周冷问：“你今天几点醒来的？”

林裎：“七点。”

“我是被一股极强的睡意催着入眠的。”

“说起来，我也是这样。”林裎想了想，确定道。

其实周冷没有说全，他还做了个怪梦，梦里他大晚上出去吃“人”了，离奇的是这梦还有几分真实感。

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叫，天边悄悄泛出了血色，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和香水味，有个黑影在车道上的雾中朝宾馆这边跑了过来。

“有人……有人能救救她吗！谁都好！拜托来个人！我不想再失去她了！”

来人是一个黑发帅哥，此时的他脸上痛苦万分，泪水不停涌出，他看上去很着急，衣服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可惜的是，他看不见在宾馆门口注视着他的周冷和林裎。

没有人应他，黑发帅哥就这样跑进雾中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帅哥不见后，才有人推开窗恶毒道：“呸，活该。”

突然，那人猛得扭过脖子瞪着浑黄的眼睛朝林裎大吼：“看什么看！”

强烈的睡意再次袭来，哪怕周冷用力掐着大腿根也无济于事。

恍惚间，他们听到有威严的声音在说话。

这即是轮回，亦是惩罚。

七点了，周冷从床上醒了过来，他有点疑惑自己怎么回房间的，明明他昨晚应该还干了什么，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但回想不起来了，倒计时开始了，这次是十个小时。

敲门的是林裎，周冷没有让他进来，只是让他靠在门框上，林裎问道：“昨晚，我是不是和你一起做了什么事？”

林裎这话一出差点就被轰出去了，好在周冷忍住了，他说：“我们俩都失去了昨天晚上的一段重要记忆。”

“那你还记得这句话吗，‘这即是轮回，亦是惩罚’。”

周冷点头，这个他倒是记得。

刘石：“你们一大早嘀嘀咕咕啥呢？有新线索？”

林裎坦白道：“有一条，但其他的忘了。”

“对了，卢韦他们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众人齐聚在一起，卢韦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交换线索。”

周冷反问：“为什么？”

“我承认，你们比我们强，这同时也是保命筹码，相对的，我们之间依然是敌对关系，除非我们这边解散。”

“行。”

“静延湖的守湖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