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时的校门口愁云惨淡，学生们背着书包心如死灰，像是被强制爱了却无法逃脱的小白花，心不由己却无可奈何，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眉目传情，因为开学可以见面而开心的小情侣就格外明显。

同时拉着脸的几个相熟同学一见到彼此悲伤表情就自动消消乐，换上幸灾乐祸的笑容。

“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

“哈哈哈哈我也是。”

不过自然没人问沈清凡这个问题的。

去教室前沈清凡先回了趟宿舍，把行李放下，进了宿舍就发现自己的舍友们排排蹲着补作业，听见有人来齐刷刷的看过来。

“……你们继续。”沈清凡安静的把行李收拾好后拎着书包回了教室。

教室在四楼，躺平了一个暑假的沈清凡一口气爬上去，心脏不堪忍受的乱了节奏，她缓了缓，就近从离楼梯口近的后门进了教室，正好撞见拎着书包，低头拿纸巾擦桌子的李仲尧。

李仲尧似有所感的抬头，然后盯着她沉默，原本冷淡的脸看上去更冷了。

这个假期张磊一直坚持不懈勤勤恳恳的给他转发各种恋爱帖子，他一条没回，但每条都看了，不过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一见面那些所谓技巧一块涌上来，他直接卡在那里，连简单的招呼都做不到。

沈清凡倒是没受到他表情的影响，对上眼睛后就自动触发了社交模式，嘴巴弯起礼貌的弧度：“开学好。”

“开学好，”李仲尧看到和她微信头像上小机器人相似弧度，放松下来，眼神也柔和下来。

“需要吗？”他捏了捏手里的纸巾，递了一包新的过去。

沈清凡接过，“谢谢。”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把书包转到身前开始翻找东西。

东西有点多，翻了好久还没找到，李仲尧就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伸手提着书包顶部助力。

“清凡，老班找你！”后门突然传来一道喊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颤。

两人同时看过去，看到了站在后门攥着书包肩带神情紧张的冉珍珍。

冉珍珍现在非常紧张，虽然她从不惹事，但她也不是不怕事，但当她看到人高马大的李仲尧把弱小瘦弱的沈清凡堵在过道里，手里拽着对方的书包，面无表情的威胁着对方交出什么能满足他可耻欲望的东西时，她还是鼓起勇气尝试把老师搬出来制止这种校园霸凌行为。

对上李仲尧冷漠的眼神，冉珍珍紧张的腿肚子都有点打颤，毕竟比起普通的高中生，他确实看起来有点过于……强壮了。

“好，我马上过去。”

无知无觉的“受害者”这时终于把东西找了出来，然后递给了“霸凌者”。

是一个橘子，黄澄澄的，上面还有绿叶没摘掉。

李仲尧看着手里的回礼朝她笑了笑：“谢谢。”

“……”冉珍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到了什么。

“等等，”她叫住了准备往办公室走的沈清凡，尴尬的开口，“我记错了，老班叫的不是你。”

沈清凡疑惑的站住，听完也没多问，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个橘子递给她，嘴巴再次弯起相同的弧度：“开学好。”

冉珍珍松了一口气接过，想起自己刚刚的操作，没忍住也笑了起来：“开学好。”

回到座位后冉珍珍把橘子放在桌子上，她往前看了看正在拿纸巾擦桌子的沈清凡，又往后偷偷瞄了眼盯着橘子发呆的李仲尧，其实也不怪她多想，谁能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认识，明明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冉珍珍看着橘子，又想起了刚刚李仲尧冷漠的神情，说什么清凡脾气不好，不愿意搭理人，还傲慢，依她看，这些词用来形容李仲尧倒还差不多。

人陆陆续续的到齐，沈清凡又给几个关系好的分了橘子，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弥漫着橘子的清香。

“来了也不知道开窗通通风，一个假期没开，教室不得一股味啊。”周宇波拿着他的水杯进来，习惯性的唠叨，站定的时才闻到橘子清香。

“谁吃的橘子？”周宇波闻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味道，玩笑道，“过年没吃够?”

下面的学生乱七八糟的回应，吃够没吃够的都有，但无论如何，在学校吃还是不一样的，在座的传来传去的都多少都吃了几瓣。

“好了好了，赶紧收拾好东西安静下来，放假回来了就把心也收回来，你们都已经高二了，离高考也不远了，”周宇波双手撑着讲台，熟练的说着这些制造焦虑的话，“这个学年任务很重啊，各科都要赶进度，今年还有个学业水平合格性考试，要是过不了连毕业证都拿不出来，大学考不考的上另说，高中相当于白上。”

“虽然合格考考察的都是最基础的，但也是有难度的，要是考不过，那高中真算是白上了，”他半真半假的吓唬道，环顾一圈又接着说，"由于进度问题，我们不组织统一复习，最多考前少布置点作业让你们在晚自习看看书。"

周宇波训话一紧一松，吓唬完了就放软语气安慰：“我相信这对咱们班大部分同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剩下的费点心，也没有问题……行了，先说到这，你们赶紧安顿好，下节课是什么课，课代表赶紧去叫老师。”

“老班，是你的课。”下面的班长提醒道。

周宇波：“是吗，我看还有几个同学没到，我再给你们点时间收拾东西，班长半个小时候后去办公室叫我。”

周宇波往办公室走，正好遇上同样从班里出来的李琴，数学组里当班主任的只有他们俩，所以话题格外多些。

“你跟你们班学生说合格考的事了？”李琴慢了慢脚步和周宇波并行。

“夸大的说了，刚开学不敲打敲打他们，心定不下来。”周宇波当了那么多年班主任心里有数的很。

李琴认同的点点头，“合格考简单，正常都能过，但不能这么和学生说，得让他们有个危机感。”

“不过，”李琴话锋一转，“那些一点不学的就有点危险了。”她是指那些砸钱进来不学无术的学生。

“这个不用担心，他们什么门路都有，最差也能请个家教一对一补习，我们还是主要关注普通学生。”周宇波在私立高中待了挺多年，在对待学生这方面像是老油条。

“但也不能完全不管，你要是不嫌麻烦就和其他科老师商量一下把他们叫办公室补补课，嫌麻烦就找尖子生带着学。”他说着又提醒道，“但不是所有老师都乐意在休息时间给学生补课的，尤其还是这种不爱学的，合格考通过率和任课老师又没关系，问的是班主任的责，别等着到时候两边都讨不着好。”

但帮助同学通过合格考也不是尖子生的义务，李琴听完一时没说话，周宇波能猜到她是怎么想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李琴怎么想的，两边不讨好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后来累了，倦了，总要留点力气来过自己的生活。

课间沈清凡被周宇波叫到办公室，安静的站在办公桌前等着他开口。

“清凡啊，”周宇波有点心虚的干咳一声，先来个铺垫，“你学习好，从来不让老师操心。”

这是真的，沈清凡听完表情没什么波动，等着他的下一句。

周宇波觉得有点尴尬，又干咳一声，“你也知道那个合格考的事情，你是绝对没问题的，我们班的其他同学也都没什么问题。”

沈清凡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周宇波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也不绕圈了：“但是我们班有几个同学还是有点危险的，老师希望你们这些尖子生能帮忙拉一下同学，我也知道高中是重要阶段……”

“行。”沈清凡答应了。

“……那很好了。”周宇波把剩下的劝说咽回去，拿出那几个危险学生的名单，“你选一个吧，我记得那个崔佳文不是和你当过同桌来着。”

沈清凡接过名单看了看，选择性屏蔽了周宇波的建议。

“我选李仲尧。”沈清凡没怎么犹豫，把名单递回去。

“……行。”周宇波低头在李仲尧名字前面写上沈清凡的名字，他是发现了，对上这位好学生，自己总是词穷，但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颜控呢。

写完抬头后发现沈清凡无声的用眼神催促自己。

“行了，没别的事了，回去把张逸云叫来。”

沈清凡点点头，转身就走，周宇波差点没来得及叫住她。

“如果觉得累了，或是耽误学习了，”他叹了口气，在她背后补充，“就不用管他了。”

还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沈清凡走后，周宇波无奈的想。

话说上次申请的补课教室是哪间来着……

他想着，和刚从物理办公室商量完补课安排的李琴对上眼睛。

两人尴尬不失礼貌的互相笑了笑。

回到教室的沈清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想了想，翻出了之前的课本。

“我爸每科都给我请了个家教，就为了那个该死的合格考。”

后排张磊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说，现在学校都成了避风港，连带着他看周宇波都眉清目秀起来。

“你哥也给你请了家教吗？”他直起身来，企图收获共鸣。

李仲尧嗯了一声表示肯定，他之前在国外训练时，也是会同步必修课程的，只是和国内的大纲范围不同，及格考要是想稳过还是请个家教保险一点。

回应完张磊他习惯抬头去找前面的那道身影，却发现对方起身然后往这里走来，他下意识的抓过张磊的手机，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张磊：“……”

沈清凡却在他桌前站定，公事公办：“老班制定了一个合格考帮扶计划，你由我负责。”

李仲尧听完表情都有点呆滞的空白。

“哈？”张磊也有点惊讶，二尧的爱情运这么好，暗恋对象直接一对一补习？

沈清凡见他不说话，有点疑惑的看了看他手里的手机。

李仲尧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自己手里的屏幕，上面是一个穿着清凉短裙的长腿美女在跳舞。

他猛地把手机反扣到桌子上，看向旁边一脸无辜的张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