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尧在沈清凡走后还待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的最左侧。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门口。

熟悉的孤独感袭来，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可以确定，自己以前好像经常坐在这里，盯着门口，等她回家。

李仲尧并不觉得无聊，除了要等沈清凡这件事外，他对其他提不起兴趣来，这一点和失忆前很像，例外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默认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思绪，李仲尧皱着眉把手机拿过来，来电人是李伯郅。

“听说你出车祸失忆了。”接通后对面安静了一瞬，然后传来李伯郅冷淡的声音。

“听说？”李仲尧嗤笑一声重复道，“听谁说的，房贤？”

“看来没全忘。”李伯郅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听不到他话里的讽刺之意。

“过几天抽空回家一趟，”李伯郅自顾自的安排道，说完顿了顿，语气加上了点揶揄，“还记得家在哪吧？”

“我现在就在家。”李仲尧有点不耐烦。

李伯郅闻言意味不明的拿话刺他：“你说的是沈清凡买的那个小房子？要是她不要你了，你进去算私闯民宅的那个家？”

电话陷入了沉默，李伯郅拿开耳边的手机看了眼，挑了挑眉，竟然没挂。

“李家要破产了？”不但没挂，李仲尧的声音听上去还挺心平气和的。

“让你失望了，没有。”不仅没有，发展的更好了。

“不过你提醒我了，你现在脑子不清楚，所有的决策都要让房贤过一遍，免得真如你所愿。”李伯郅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空出来的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像是在和什么人联系。

“和李家没关系，她单纯不想要你的东西。”像是清楚李仲尧想什么，他抽空好心的补充道。

一阵忙音，李仲尧这边直接挂了电话。

李伯郅看着通话中止的界面挑了挑眉。

房贤那边发来消息。

【需要查查这场车祸吗？】

【不用查了，我有数】

李伯郅哼笑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挂在书咖门上的铜铃清脆的响了一声，沈清凡推门进来，门在她身后自动合上，留下一串连续的余鸣。

唐诗怡窝在柜台后面的懒人沙发里，悠闲的摸着怀里的橘猫，看见她来有点惊讶的挑了挑眉。

“你怎么来了？”她很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个位置。

沈清凡坐上去，刚刚好。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窝进去，从一旁顺手拿过薄毯子盖上，脸埋进去，回答的声音都有点发闷。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和他相处。”

虽然说两人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李仲尧对她尊重包容，耐心细致，事事上心。她不否认对方是在这段感情里付出更多的那个他给的太多，就算沈清凡天生慢热冷情，也难免动容，所以纠结。

“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唐诗怡没提具体的建议，只是这么说道。

她对好友的感情生活所知不多，关系再好，在朋友的爱情里也只能是局外人。

爱情里的对错本就难界定，两人都默契的不去过多干涉，只要清楚彼此始终站在自己这边就好。

两人头对着头温馨的靠了会儿。

“我一会儿要去看新店的灯具。”唐诗怡突然说。

“去吧。”沈清凡闭着眼懒洋洋的回应。

唐诗怡幽幽的看着她：“我这么说就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

沈清凡恍然大悟。

好像无论什么事纠结到最后都指向虚无，这么多年沈清凡搞明白一件事——纠结会使人疲惫，快刀斩乱麻的结果可能不那么理想，但比什么都不做强。

没事别纠结，有事别纠结太久，沈清凡想了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被其他的事情吸引，现在的灯具都是这么千奇百怪吗？

“这是设计师款。”导购微笑的介绍。

唐诗怡对着那个洁白如鸡蛋一般散发出光芒的落地灯看了一会，凑到沈清凡耳边嘀咕：“设计师是母鸡吗？”

“唔知。”沈清凡摇了摇头。

唐诗怡get到了她回答的巧思，两个人对着头笑了半天。

最后唐诗怡拍板选择了几个所谓复古风的灯具，但店里的实木家具很多，复古就复到本国来了。

“有一种民国剧里特务发电报的感觉。”沈清凡端详了一下，评价道。

唐诗怡也这么觉得，但买都买了，于是为自己挽尊道：“那就对了，要的就是这种为国崛起而读书的感觉。”

沈清凡没反驳，因为说到读书，她想起了自己遗忘的事情，明天是周一，要上的课还没准备好。

唐诗怡知道后在一旁幸灾乐祸，上学时火烧屁股临时抱佛脚的一直是自己，沈清凡在旁边老神在在，不慌不忙，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不过她注定要失望，沈清凡依旧淡定，相比纠结感情问题，工作可好处理多了。

等着沈清凡把事情弄完，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暗道糟糕，马上六点了，自己肯定不能在保证的时间内回家。

沈清凡一边穿上外套，在微信上和李仲尧解释了几句，然后和唐诗怡打过招呼。

走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摸摸咖咖的猫头，对它也摆了摆手，咖咖也回应似的叫了一声。

虽然已经五月，但温度不是很高，最热的时候穿个单衣正好，早晚有风的时候还要加个外套。

出了书咖，一阵风正好吹来，沈清凡拢了拢自己的风衣，往j大走去。

越靠近京大，路上的人越多，几乎都是学生，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年轻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说说笑笑。

沈清凡把头发随手绑了个马尾，浅色的风衣加牛仔裤，脚上是白色的板鞋，走在一群学生里毫不违和，无论是外表还是神态。

其实她也刚毕业没多久，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每次有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学生尊敬的叫她沈老师的时候，她就觉得怪怪的。

唐诗怡反应更大，看见这种场景就忍不住在旁边偷笑，缓过来后说她看起来像小孩装大人。

餐厅的人不少，沈清凡等了一会儿才买完饭，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隐隐有一点光压在天边。

她站在家门口，调整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空出来的手去指纹解锁。

开门后发现家里一片漆黑，沈清凡有点疑惑的把东西放下，一边脱鞋一边摸黑去找玄关灯的开关，一个带着热度的身体突然从后面靠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欲望在黑暗中放大，李仲尧终于抱住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感受怀里的充实感，因为等待产生不安和焦躁都被抚平，心里被填的很满，忍不住发胀。

沈清凡也反应过来，她没挣脱，只是伸手把灯打开：“怎么不开灯。”

借着灯的光亮，沈清凡抬头看向抱着她的男人，李仲尧有点不适应的眯着眼，但没有松开她缓过过来后低头看她，委屈道：“你不是说六点回来吗？”

“我在微信上和你说了会晚点回来的。”沈清凡有点理亏的解释。

李仲尧见沈清凡不排斥自己的接触，得寸进尺的把头埋在她的脖颈旁，温暖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加深了呼吸。

“差不多得了。”

沈清凡无奈的歪了歪头，顶了一下有点沉重的肩 ，示意李仲尧起来。

他不情不愿的起来，然后自觉的把放在玄关的饭拿到餐桌上，还去厨房拿好了筷子和碗。

沈清凡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摆好了的晚饭，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去坐下，整个过程被李仲尧的视线追随着。

他眼中映出头顶的灯影，看起来亮亮的，眼里还有说不出的期待。

“干的不错。”

她试探的夸了一句，果然看到对方弯起的眼睛还有翘起的唇角。

沈清凡移开视线，嘴角却也忍不住翘了翘。

吃完饭后他们坐在客厅里看动物世界，沈清凡喜欢这种观察类的动物纪录片，她倒也喜欢观察人，但人被看久了会觉得被冒犯，动物难道不会吗，但它们不会说话。

一杯温水被轻轻递过来，沈清凡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对方这时又像是失忆前一样，温柔又体贴，颈侧淡青血管如蝶翼上的脉络，随时要挣破这具俊美的皮囊。

“怎么了？”李仲尧看着她直勾勾的观察着自己，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是开心。

“没事。”沈清凡接过水杯，慢吞吞的说。

他偷拍自己侵犯她的隐私权和肖像权，自己反过来把他当成观察对象，这应该不过分。

纪录片中无害的小鹿正在专心低头吃着青草，没注意到天敌潜伏在一旁窥视，毫无防备的把薄弱位置暴露出来，野兽虎视眈眈，准备好狩猎姿势，然后……

看着沈清凡双手拿着他递过去的水小口的喝着，毫无防备的盯着电视发着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李仲尧没有收敛自己放肆的目光。

“你去哪？”注意到沈清凡突然起身，他立马收回眼神，转换出茫然的神情询问。

“去洗澡。”沈清凡往浴室走去。

李仲尧贪婪的盯着她的背影，直到过于灼热的视线被门隔断。

这时屏幕里的小鹿已经敏锐的反应过来，轻盈从容的在熟悉的领域奔跑，离开狩猎范围后跑上了一个不高的山坡，歪着头远远的观察着自己的天敌。